「三联美食TB」吃“草”进行时


『春天还没有结束 , 还有好多野菜等着采摘 , 还有好多希望值期待 。 』
文/胡珀
新买的几斤野生荠菜到货了 , 甫一打开盒子 , 泥土和草木特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 荠菜的须根是已经去掉的 , 还存有些坚硬的根部残余 , 植株虽经过几天路途 , 上面略沾些黄土 , 有些干枯但状态良好 。 我和妈妈一一剪去荠菜残存的根部 , 并把枯黄的叶子捡了出来 。
妈妈边干活边说起了旧事 , 人说“春食荠菜赛仙丹” , 在她的湖南老家 , 每年三月三那天总会去挖来野荠菜 , 洗净后将之与煮熟的鸡蛋、红枣、红糖、生姜一起煮水 , 然后喝糖水 , 吃鸡蛋 。 如此处理后的鸡蛋被染上了淡淡的绿 , 它们吸收了荠菜的清香 , 原有的腥味被驱除殆尽 , 口味宜人 。 据说吃了这样的鸡蛋不仅能强身健体 , 还能去头风 , 防止头晕 。
今年是双立春 , 立春后有吃春之说 , 字面上好理解 , 就是把春天吃进肚子里 。 可是春天怎么能吃进肚子里呢?春天的物产那么多 , 吃什么才能不负春光呢?古人很早就告诉我们 , 春在五行上对应青色 , 所以也该循着这样的自然规律去生活 , 在这个季节里嘴里吃着土地里新生的青绿色的草木 , 不仅应了春天的景 , 还对身体大有裨益 。 千百年来我们春日外出踏青 , 仿佛就是在重走神农尝百草的路子 , 赏景的同时也去寻找可吃的青色 , 也就是那些长在田头山间的野菜了 。 我们一直收拾荠菜到深夜 , 想来就是为了把尽快把这春的鲜味留住吧 。
“蒌蒿满地芦芽短 , 正是河豚欲上时 。 ”千百年前的苏轼一定怎么都想不到 , 自己本是为惠崇画作而写的诗竟变成了令人垂涎的美食诗 。 许多人读这首诗都把目光聚焦在河豚上面 , 确实河豚肉处理复杂 , 肥美鲜嫩 , 是难得的美味 。 但是我每次更关注的是“蒌蒿满地芦芽短” , 那遍地的野生蒌蒿在风中尽情摇曳 , 能采摘到的人是多幸福啊!
「三联美食TB」吃“草”进行时
本文插图
图 / 网络
我想念蒌蒿的味道 。 第一次知道它是在武汉 。 只不过人们都叫它“泥蒿” 。 在餐馆里 , 泥蒿炒腊肉是很常见的 。 青翠欲滴的泥蒿被摘去了绿叶 , 只有光溜溜的嫩杆、嫩芽 。 它们和腊肉盛在一起 , 偶尔还能见些干椒的红点缀其中 。 刚端上来的时 , 泥蒿的味道不甚鲜明 , 被腊肉隐藏下去 , 但一入口便清晰起来 , 宣告自己才是这道菜的主角 。 它特有的清冽香气充溢着你的唇齿和鼻尖 , 腊肉的熏香和盐味早已浸渍其间 , 令原本单调的草木味道增添了丰富的层次 , 既有那让人满足的爽滑口感 , 又有肉的蛋白质咸香 。 而当腊肉和泥蒿一起吃下时 , 更是美味加倍 , 植物纤维混合着瘦肥肉里流出来的油脂 , 让你只觉越嚼越香 , 贪恋不已 , 腊肉的油腻之感顿时消弭于无形 , 更勾勒出蒌蒿的清香微甘 , 腊肉的咸鲜香醇 , 啧啧 , 那真是满嘴留香 , 回味无穷!
同样让我怀念不已的还有马齿笕 。 春天的沟渠边 , 田野旁随处可见的这种匍匐在地面上 , 枝干淡绿中带些暗红 , 叶片肥厚的植物 。 采回来后洗净 , 沸水里焯过放入凉水浸泡一会 , 然后捞出 , 放入酱油、陈醋、辣椒油 , 盐、芝麻油、蒜末 , 充分搅拌后就可以吃了 。 凉拌后的马齿笕爽滑脆嫩 , 哪怕不放醋 , 它本身都有微微的酸味 , 那酸味带有在乳酸菌作用下发酵后的清香 , 在大鱼大肉后来上一夹解腻又开胃 。
张晓风在散文《色识》中说 , 除了中文 , 难有第二种语言待颜色如情人 , 相知相契之余且不嫌麻烦 , 想出那么多出人意表的字眼来形容它 。 中国自古就是诗的国度 , 对待万事万物都充满了诗意 。 所以除了颜色 , 就连给花花草草起名字也是极富创意 , 饱含意境 。 很多野菜要么以香味来起名 , 要么是形状 。 而“一点红”却是例外 。 它本身是个引人联想的词 , 在什么里面有一点红啊?青翠的叶片中间 , 草丛里面 , 还是阴雨连绵的日子里 , 天地一片暗淡中 , 突然就有那么一抹紫红点亮了你的眼 , 然后你饶有兴味地注视它 , 你越看喜欢它在草木中亭亭玉立 , 傲视万千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