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曾奇峰:疫情中的无力感与控制( 二 )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曾奇峰:疫情中的无力感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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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有让我非常非常难受的事情 , 我的同班同学——在一线工作的江学庆医生去世了 。 同学群里面真的是泪流成河 。 从纯粹的情绪方面讲 , 首先是关于我自己身份的一些冲突 , 我是医生 , 在武汉念的大学 , 同班同学很多都是一线医生 。 作为医生呆在家里 , 不能够像其他的同行一样冲锋陷阵 , 会有很多的内疚感 。 但是以我的专业在一线去冲锋 , 我估计不仅帮不了忙 , 反而可能会碍事 。 因为在这样的一个生物学的疫情面前 , 心理治疗毕竟是比较靠后的 。 这也涉及到我们这些人到底在这场灾难中间能够做什么的事情 。我个人觉得有六个字的准则:不求助 , 不帮忙 。 我们不能够预设别人在事件中一定会有很大的创伤 。 所以我们可以采取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被动的状态 , 就是等着别人来找我们 。 一项研究表明 , 美国911事件后 , 出现创伤的人中 , 被心理医生干预的人可能最后恢复的更慢一点 。 我们推测一下中间的原理是什么?也许是自然痊愈的力量 , 或者说是天道 , 可能比人为的干预效果更好 。 什么情况下才需要我们出手?就是他已经没有办法自然的康复了 , 这时我们可以用我们的专业知识给他们帮一下忙 。
我的情绪也变得很分裂 , 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一个比较脆弱的人 , 所以为了自我保护 , 不会看太多的负面的东西 。 《方方日记》写了很多的苦难的事情 , 我几乎没有一篇是看完了的 。 因为我知道如果每一篇我都看的话 , 我可能会有替代性的创伤 。 我就看一些能够让一个人获得一些控制感的东西 。 比如我们以非常快的速度建立了方舱医院 , 有多少外省的医务人员来支援 。 这些让我觉得有非常稳定的感觉 。 整个社会层面稳定了 , 个人的情绪会好一些 。 还有就是我刚才说到内疚感的问题 , 作为医务人员不能够在一线冲锋陷阵 , 这种感觉已经到了比较影响我的程度了 。刚才有半开玩笑的说让大家帮我做创伤治疗 , 我今天下午对自己做了一个评估 , 如果抛开我刚才说的那些情绪 , 我觉得我的创伤真的不大 , 评分大约1-2分 , 就只在家呆着傻吃傻喝嘛 , 而且我有意地过滤掉了一些悲剧信息 。三、有关心理主题的分享关于创伤
做创伤的干预工作 , 我都会告诉经历了创伤的人 , 在那样的情况下 , 你的所有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 如果你内心没有出现敏感、抑郁、焦虑等等这些在平常看起来是有问题的情绪 , 那反而不正常 。 所以现在如果出现这些情绪 , 你可以对此顺其自然 。 你接纳它 , 不与它做对抗 , 然后该干嘛干嘛 。 有人问我 , 说我就是没有办法该干嘛干嘛 , 我就是觉得非常地坐立不安 , 胸闷 , 一听到什么声音就会觉得那个声音好像穿透了我 , 那我该怎么办?我跟他说 , 那也只能够忍受了 。 然后马上又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忍不了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可能需要考虑用一点药物 。
关于控制
控制这个词 , 在平常时我们总把它作为贬义词用的 , 比如我说你想控制我 。 但是在灾难面前 , 控制是一个褒义词 。 因为灾难导致失控 , 社会学层面的失控 , 会出现暴乱、歹徒的抢劫等等 。 在武汉 , 我一例都没听到过 。 我们这个社会还处在一个高度的可控的状态上 , 这当然跟我们国家的体制有关系 。另外一个控制就是与科学有关的 。 经过情绪波动之后 , 我会试图思考一些问题 。 这也是我自己调节情绪的一种方式——用思考代替情感 。 我们在做咨询的时候 , 实际上也是这样一个套路 。弗洛伊德说 , 哪里有情绪的大脑 , 哪里就有智慧的大脑 。
这里所说的智慧 , 就是用思考来代替情感 。 科学事关控制 , 科学的历史就是控制的历史 。 我们用科学来控制灾难 , 虽然到目前为止 , 有些灾难还没有办法完全控制 , 比如说地震、海啸之类的灾难 。 我们用医学来控制寿命 , 医学成就就是人的平均寿命极大地提高了 。 我们国家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上海 , 1949年的时候人均寿命是40多岁 , 现在达到了80多岁 。 政府在各个级别 , 都有专门的疾病控制机构 。 这次与疫情有关的就是对疾病的控制 。 今天看到一个好消息 , 在这样大规模的社会学层面、科学层面和医学层面的控制之下 , 疫情已经取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成就 , 武汉市的新确诊病人已经降到100以下 , 这真的是让人觉得安心多了 。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 , 后面有多少人在为这个可喜的结果作出他们的贡献 。 总的来说 , 人类是在控制自身、控制环境和控制自己的命运方面 , 朝好的方向发展 。关于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