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顺｜过年时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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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炊烟是庄户人家灶台上开出的花，那么这花在过年时开得最为蓬勃；如果说炊烟是乡村的水墨画，那么这画在过年时最为浓墨重彩。我喜欢乡村过年时的炊烟。
过年时的炊烟与平时炊烟不同，平时的炊烟只有一日三餐才能升起，而过年时的炊烟几乎一直延绵不断。平日里的炊烟稀薄弯曲，弱弱地爬出烟囱，一阵轻风就给吹散了。而过年时的炊烟粗壮茂盛，茁壮升腾，好像憋足了一年的劲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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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的炊烟是父亲劈出来的。平日里，庄户人家做饭，灶堂里烧的往往是麦杆和稻草，而只有春节才烧木柴、树枝。秋收秋种后，场光地净，父亲也闲下来了。这时他将目光聚焦到家前屋后的树上，枯死的树枝，遮挡庄稼的枝丫，他会一一锯掉。还有一些成不了材的树，或被虫蛀过的树，会被连根刨掉。这些锯下的树枝和连根刨掉的树，会放在屋后，任西北风吹干。直到隆冬时节，便会将这些枯干的树枝和树干锯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再用斧头将较大的树段劈开，便成了木柴。大冬天的，我们都感到很冷，而父亲劈柴时却挥掉了棉袄，头上还会有汗珠往下淌。这些木柴会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父亲说，留着过年蒸点心的时候烧。因此，每到过年看到炊烟时，就会想起父亲劈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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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的炊烟是母亲忙碌出来的。正如一位作家写道：每一柱炊烟下都有一个忙活的女人。确实如此，在我的印象中，从腊月二十四开始，母亲几乎全是围着灶台转。她先是从屋檐下抱一捆木柴到锅门口，然后引火，把锅堂烧得旺旺的。先是烧一大锅开水，洗洗涮涮，将腌制的咸鸭子、咸猪头用开水烫烫，准备下锅。这时锅堂里火苗红红的，锅台上热气也腾腾的，母亲系着围裙，挽着袖子，站在锅台边，宛若在仙境。只见一缕头发贴着她的脸颊，双手或粘着面粉在包包子，或粘着肉糊子在炸肉圆子，或叮叮咚咚地在切着菜……随着母亲的忙碌，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农家小院。
过年时的炊烟是每一个在农村长大孩子最温暖的记忆。记得我高考落榜那年，跟着亲戚外出学手艺，过年了，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家中，远远地在村头看到家中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眼泪竟然夺眶而出。那时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帮母亲往灶堂里添木柴，母亲给我讲关于炊烟的故事。她说，天上的云是家家户户炊烟变的，如果人间三天没有烟火，天就会塌下来。于是我一个劲地往灶堂里添木柴，脸庞被火苗烤得红红的，浑身也热呼呼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大步流星地往家跑，母亲果然在灶台前忙碌，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背有些微驼，头发有些零乱。见我回来了，连忙在油锅里现炸了两只肉圆，虽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但那次我在吃的差点哽咽了。
又到一年过年时，在乡村虽然还能看到炊烟，但明显变得稀疏了。在过年的时候，只要见到炊烟，都会勾起我的回忆。正如歌中唱到的那样：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在我的心中，炊烟永远和母亲联系在一起，儿时的炊烟是母亲的消息树，而长大后的炊烟则是难忘的乡愁。
【 赵长顺｜过年时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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