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催花雨,数声惊蛰雷( 二 )


北京出版社
02
玄都观里桃千树前度刘郎今又来
——谈刘禹锡咏玄都观二绝
《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
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
尽是刘郎去后栽!
《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
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
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两首咏玄都观桃花的七绝,最足以表现刘禹锡那种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
元和十年(815)二月,刘禹锡和十年前同时被贬的柳宗元、韩泰、韩晔、陈谏,又同时被召回到长安,第一首《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诸君子”就是指的这些老战友。刘禹锡回到一别十年的长安,看到满朝新贵全是那些保守派,当权的宰相又是当初革新派的政敌武元衡,而他们曾一度改革的弊政还依然存在,他不胜愤慨,于是便以游玄都观看花为题,写下了这首政治讽刺诗。他把道士观影射朝廷,把只供赏玩的千树桃花影射那班虚有其表、并无真才实学的官僚集团,把栽桃道士影射“任人唯私”的权相。由于矛头指向了整个朝廷,整个保守派,因此当这首小诗一传开时,就有人说他“讥刺执政”。刘禹锡等五人就又同时被贬为远州刺史(刘贬连州,柳贬柳州)。
一阵催花雨,数声惊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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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事件,我们可以看出刘禹锡坚持革新的政治立场,他没有妥协。在赴连州时,刘禹锡是和柳宗元同路,走到衡阳要分手时,有诗互相赠别。柳在《衡阳与梦得分路赠别》诗中说:“直以慵疏招物议,休将文字占时名!”鉴于这次“诗祸”,似有规劝刘禹锡不要再写这类“语涉讥讽”的诗之意。但刘禹锡似乎没有完全接受他这位老战友的规劝,十四年后,他回到长安,在同一地点,用同一主题,又写了一首语言更泼辣、态度更倔强的诗,这就是《再游玄都观》。
《再游玄都观》有一段前言:“余贞元二十一年为屯田员外郎时,此观未有花。是岁出牧连州,寻贬朗州司马。居十年,召至京师。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满观如红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时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复为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观,荡然无复一树,唯兔葵燕麦(野生植物),动摇于春风耳。因再题二十八字,以俟后游。时大和二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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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四年中,刘禹锡由连州刺史徙夔州刺史,又徙和州刺史。大和元年(827)才回到洛阳,做主客郎中。他这次就是以主客郎中的身份到长安的。这时,柳宗元和程异死了,韩泰他们还在外地,他一人回到长安,又恰逢春天,自然会想起那个给他自己和朋友构成灾难的肇事地点和媒介物——玄都观的桃花,所以便独自去再游了。可贵的是,面对着这荒凉的景色,他没有消沉伤感,而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再一次对培植保守腐朽势力的权相们给以无情的嘲笑。这时武元衡已死,这首诗中的“种桃道士”很可能就是暗指武元衡。“归何处”?见上帝去了。这里面确实没有一点儒家宣扬的“温柔敦厚”的气味。所以,《旧唐书》说刘禹锡作《再游玄都观》诗“人嘉其才而薄其行”;《新唐书》也说“闻者益薄其行”,都把刘禹锡看成是“轻薄小人”。从今天看来,这正是进步诗人刘禹锡的一个优点。矢志不渝,“热烈地主张着所是,热烈地攻击着所非”(鲁迅语)。
刘禹锡的诗,在体裁上也是多样化的,除当时流行的各种诗体外,还有六言体,一字至七字体。但他不用已经过时的四言体和骚体。他还是最早的“填词”人之一,如《和乐天春词依〈忆江南〉曲拍为句》,所谓“依曲拍为句”就是填词,《忆江南》是当时民间歌曲。在这方面,刘禹锡同样体现了创造革新精神。
正文/萧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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