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癌症舞者(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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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立在“告别演唱会”上跳舞。受访者供图
“告别世界”的演出
在绿洲艺术团,几乎每个人都会主动提起一个名字——段立,团友们描述,她脸白白的、腰很细,身材、模样都很好,团里都叫她“小水仙”。
团友们说,段立是个“舞痴”。每次排练,来得最早,练到衣服能拧出水来再走。家里专门有个练功房,每天早上,还会去游泳、健身。
2018年9月的一天,绿洲艺术团的成员都收到一个邀请,段立请大家参加一场演出。
一个小剧场里坐了五六十人,现场还有乐队,除了绿洲的团友,段立还请来自己一群玩乐器的朋友,她的主治医生也坐在台下。
“谢谢大家接受我的邀请……”段立穿着一条银色的裙子,化着妆、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为自己主持。
这个时候,陈明才明白这是段立给自己做的告别演出。演出的前几个月,段立的肝癌复发了,手术效果不好。
段立和绿洲的姐妹合跳了一支藏族舞,她甩着长长的水袖,一遍遍地转圈。腰不似之前灵活了,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随后是一段独舞。段立换了一身白色的蒙古族长裙,裙角缀着湖蓝和金色的镶边。脚踩银靴,她伴着音乐,身体后倾,有韵律地抖动肩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感谢绿洲的姐妹们,永远为我留着一扇门,愿好人一生平安,愿世界永远美好”,跳完舞,段立举着话筒说。说最后几个字时,她声音哽咽,说完,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个躬。
陈明回忆,跳完那支独舞后,段立的脸色煞白,“她想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告别,想让大家记住她最美的一面”。
一个多月后,大家听到段立去世的消息。
段立曾留下遗言:“不要送别”。“她是把自己的生命扔进舞蹈里了”,陈明说。
段立的离开给绿洲的很多人都带来震撼,“她想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留给大家,走得很有尊严”,陈明说。
陈明在绿洲艺术团有一位病友,叫万蕾。陈明说万蕾是一个乐观的人,一直为治疗自己寻找各种新的疗法。患病期间,还生下了女儿,满怀欣喜地迎接了新生命。“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活着是一件让人很快乐的事情。”陈明一直记得万蕾的话。
去年中秋节时,万蕾去世。告别仪式上,丈夫深情回忆:患癌十九年来,她实现了做妈妈的愿望,成功教育了美丽的女儿成长。她还努力帮助穷困的癌友,帮助他们与癌抗争。她从没有放弃过生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们就是群体抗癌。什么是群体,群体就是和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助,团结友爱。这个力量能支撑着我走过很多艰难困苦。另外一方面,在活动中,人也得到锻炼,更加能体会到生命价值的存在。”齐德明说。
舞者|癌症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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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祝兰珍卧室阳台的绿植生机盎然。新京报采访人员王霜霜摄
日子,重生
在柔缓的音乐下,一个挑着水桶,傣族服饰打扮的小姑娘跳着舞,去参加泼水节。突然四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衣的“癌魔”张牙舞爪扑过来,音乐变得惊悚起来。小姑娘躺在了地上,一个医生和三个护士跳了出来,扶起了她……
2011年,齐德明用癌症病人的经历和傣族舞蹈的表现形式,编排了一个舞蹈《泼水节的祝福》,这个节目被中国抗癌协会选中,被邀请到了北京的北展剧场表演。2006年,绿洲编排的舞蹈《花腰带》也曾在北展剧场演出过。
为了《泼水节的祝福》呈现最好的效果,齐德明带着大家排练了一年多。
“比我们上班的还忙,你是挣欧元还是挣美元?”加入绿洲艺术团后,儿子有时会调侃齐德明。
但儿子也向采访人员吐露自己的心里话,他很为母亲开心。齐德明确诊乳腺癌时,整个人变得很消沉。“每天穿着睡衣睡裤在家里走来走去,不愿出门”。加入了绿洲后,人好像又有了主心骨。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精神状态也变好了。
11月的昆明,草木繁茂,毫无萧瑟之感。排练结束,大家相邀去黑龙潭公园赏枫叶。团里女性居多,穿得花花绿绿,列成一队,爬一个小山丘。公园广播里放了一首少数民族歌曲《尔吉》,“哦……哦……”大家跟着喊了两嗓子,余音悠长。
“后面的这些山我都爬过”,陈明指着黑龙潭公园外的一些山头说。患病之后,陈明喜欢上了登山,还当过“驴头”。50岁那年,她登上了哈巴雪山,这座山被称为登珠穆朗玛峰的“敲门砖”。
陈明常和朋友出去自驾,啥时候想吃饵块了,再掉头回来。一般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川西线基本走遍了,新疆也走了大半。她离婚了,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