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家 | 奈保尔:用“智力和内在力量”驾驭世界( 八 )

毕司沃斯先生,从懂事开始就想生活在“一个可以实现雄心的国度,并且那些雄心壮志总有意义可言”。然而,无从改变的贫穷,无从改变的生存空间——小小的特立尼达,种姓制度下入赘的婚姻,大家庭中相互抱怨、相互消耗的琐碎,终于让父亲慢慢向生活投降。为了拥有自己的房子,为了实现一个男人的“独立自主”,父亲在求职、失业、再求职的路上反反复复、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克制忍耐。他推迟了所有的快乐,然而,世界却从未因此给他半点甜蜜和快乐。他始终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自我得以保存的空间,没有男人的尊严,没有未来。

如果整部小说只是写父亲如同中国的《骆驼祥子》般被时代和生活碾压的悲剧,控诉社会,或许力量感会弱一些。不同的是,奈保尔写了一个善于自我修复和自我鼓励的父亲,他拥有令人过目难忘的、深刻的内心生活。甚至为了描述他内心的曲折,奈保尔不惜让小说显得冗长。白天残酷的现实把父亲撕扯得越支离破碎,夜晚他的自我修复越显得忧伤动人。

在访谈中,奈保尔曾说,他深深地知道,身处特立尼达的父亲,早早被婚姻和孩子、被大家庭束缚住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自己悲剧性的一生,而自己,之所以能够避免父亲的命运,只是因为逃离了特立尼达,来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这广阔或许会带给人渺小感和无力感的伤害,但它也给了人实现自我的无限的可能;使人在这世上软弱无能的东西,也能让人同时变得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