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身份与反抗:汉娜·阿伦特与她笔下的犹太沙龙女主人
撰文: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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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特观察与反思的结果是,沙龙里的友谊不会带来任何积极的政治行动,也不会为犹太人的生存现状带来任何切实改变。纵观19世纪初期柏林沙龙文化中的犹太女性,无论在犹太社会还是德国社会,无论是改宗、还是与非犹太人通婚,都没有给她们带来理想中的认可与接纳,反而更加凸显出她们的犹太身份。
我身上德国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很难用一句话来说清楚。因为任何形式的过度简化——无论它是犹太复国主义者的还是同化主义者和反犹主义者的 ——都只能进一步模糊真正的处境问题。
——阿伦特
文章插图
《拉结·范哈根》
1
一本特立独行的传记
阿伦特一生只写过两本传记。那本知名度更高的《黑暗时代的人们》更像是用文字和思想汇编的人物肖像册。尽管都是在向思想、行动或命运上的同路人致敬,但无论从篇幅、思考的连贯度还是问题的集中程度、延展意义上看,《拉结·范哈根——浪漫主义时期一个德国犹太女人的生涯》无疑都更像是一本披着人物传记外衣的思想笔记。全书独特的写作视角、运笔方式以及明确的问题意识,成就了一本特立独行的人物传记。
传记的通常写法是以政治后果来反衬个体的人生故事,阿伦特则坚持从拉结的内心成长出发,“只有少量内容按照年代顺序或上下文参考书目来迎合读者需要”;在某些章节,作者甚至完全打破梦境与现实、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或顺序,而且刻意忽略拉结的“家庭、童年、不出众的长相、对年轻男人的魅力”等对于传统传记来说必不可少的内容。书中汇集大量史料、书信、人物关系,但很少去总结或赋予其政治历史含义,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一切作为探索拉结心灵成长史的证据。
阿伦特很清楚,要深入认识所谓的犹太人问题,更具体地说,是自启蒙以来的德国犹太人同化问题,只能通过具体生动的生命故事。正是在每一个与众不同的个体身上,才能折射出犹太人共同的问题。出于对犹太人命运的关注,同时也是出于对拉结的爱与尊重,作者希望读者尽可能专心聆听人物内心的声音,而不是带着任何先入之见去对号入座。她有意规避当时盛行的心理分析、深层心理学、笔相学等现代手法,不让任何或善意或恶意的揣测高于人物自身的想法。全书关注拉结的内心成长,严格拒绝将其作为分析科学的对象。通过征引书信原稿、秉承内心视角(Innensicht),作者冀求达到“如拉结本人在书写”的效果。
这本书既像是用传统的文学阐释学解读拉结的一生,同时又是作者本人思想轨迹的一段忠实记录。为一个一百年前的犹太女人作传,并非阿伦特一时心血来潮。从1920年代末海德堡和法兰克福的求学时代起,阿伦特就开始研究德国浪漫派。她在海德堡旁听F·贡多夫的课,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朋友、师长组成一个知识分子圈,其中有犹太人也有非犹太人。(阿伦特从贡多夫的课上受益匪浅,她的德国浪漫主义情结和对犹太沙龙兴趣也是从此时开始日渐浓厚。但阿伦特此时尚未潜心学术,而是像当初的拉结·范哈根一样广结非犹太朋友、谈恋爱、扮时髦—作者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对犹太沙龙文化的兴趣日益浓厚,但那还只是一种顺其自然。直到后来,魏玛共和国后期反犹势力膨胀,阿伦特开始深入思考自己、思考犹太女人的处境。这个思考最终指向了犹太人问题,即犹太人的自我确立(Selbstbehauptung)与自我规定(Selbstbestimmung)问题。在老师卡尔·雅斯贝尔斯的支持下,阿伦特向德国研究学会前身德国科学临时学会申请奖学金,当时的论文题目是《以拉结·范哈根的生平为例研究德犹同化问题》。作为19世纪初柏林沙龙文化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位犹太沙龙女主人,拉结·范哈根在很多方面都令年轻的哲学博士阿伦特感到强烈共鸣;她对犹太身份的认知,为获得承认所作的不懈努力,成为扣动阿伦特后半生政治哲学思想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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