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何处来——现代女性指称的源流考释( 六 )

  此时的刘半农已经在1920年春去英国留学 , 不过他自己订了一份《时事新报》 , 所以对国内关于“她”字的讨论也有所了解 。 当他看到寒冰对他的批评后 , 心中极其愤慨 , 说道:“原来我主张造一个‘她’字 , 我自己并没有发表过意见 , 只是周作人先生在他的文章里提过一提;又因为我自己对于这个字的读音上 , 还有些怀疑 , 所以用的时候也很少(好象是至今还没有用过 , 可记不清楚了)可是寒冰君不要说 , ‘好!给我一骂 , 他就想抵赖了!’我决不如此怯弱 , 我至今还是这样的主张;或者因为寒冰君的一驳;反使我主张更坚 。 ”

  1920年6月6日 , 刘半农写成《“她”字问题》一文 , 并将其寄给上海《时事新报》的副刊《学灯》 , 只不过直到1920年8月9日才刊出 。

  在这篇文章中 , 刘半农第一次正式提出主张使用“她”字:“一、中国文字中 , 要不要有一个第三位阴性代词?二、如其要的 , 我们能不能就用‘她’字?”

  实际上 , 从上述的论争中可以看出 , 所有参与论争的人没有人否认“第三位阴性代词”存在的必要性 。 因此 , 刘半农的第一个要点实际上并不存在辩论的必要 。

  而对于这个“第三位阴性代词”是不是一定要用“她”字 , 刘半农给出的理由则是“一 , 若是说 , 这个字 , 是从前没有的 , 我们不能凭空造得 。 我说 , 假使后来的人不能造前人未造的字 , 为什么无论那一国的字书 , 都是随着年代增加分量 , 并不要永远不动呢?二 , 若是说 , 这个字 , 从前就有的 , 意思可不是这样讲 , 我们不能妄改古义 。 我说 , 我们所作的文章里 , 凡是虚字(连代词也是如此) , 几乎十个里有九个不是古义 。 三 , 若是说 , 这个字自有本音 , 我们不能改读作‘他’音 。 我说 , ‘她’字应否竟读为‘他’ , 下文另有讨论” 。

  因此 , 刘半农认为“因为事实上的需要 , 又因为这一个符号 , 形式和‘他’字极象 , 容易辨认 , 而又有显然的分别 , 不至于误认 , 所以尽可以用得 。 ”

  寒冰看到刘半农的《“她”字问题》后 , 当天就写下来《续论<她字问题>》一文进行回应 , 并在1920年8月12日刊登于《学灯》上 。 在这篇文章中 , 寒冰从几个方面对刘半农进行针锋相对的批驳 , “造字借字 , 必须三要素:第一音符 , 第二便利 , 第三不勉强” , 若按刘半农造字改音的办法 , “她字音不能表字 , 音符的作用失了;用口读不得 , 不便利了;只就译文的便利 , 及分为‘强式弱式’两方面着想 , 太勉强了” , 因此寒冰认为“她字无论如何都是要不得的” 。

  1920年的9月4日 , 刘半农在伦敦创作诗歌《教我如何不想她》 , 这首诗歌的创作是以其留学英伦为背景的 。 刘半农将个人的思乡感情与对祖国的怀念之情编织在一起 , 写出了以“她”为物件的情诗 。 这首诗最初发表在1923年的《晨报副刊》上 , 诗名叫《情歌》 。 但这并非是刘半农自己投稿 , 因为在该诗的“后记”中是署名为“洪熙” , 并说道:“我想远在异邦的刘先生 , 或者不至于见怪罢” 。 而这位洪熙俨然对于该诗有自己的理解 , 其写道:“这诗的格调意境 , 在新诗界为不可多得的作品 。 我自失恋以来 , 几乎没有一日不背诵他 。 现在特地抄出来发表 , 介绍给国内的失恋青年 。 ”

  实际上 , 刘半农还是很“见怪”的 , 这不是因为洪熙擅自发表他的诗 , 而是理解错了其诗的含义 。 因此 , 在1926年6月刘半农出版他的白话诗集《扬鞭集》时 , 将这首诗命名为《教我如何不想她》 。 显然 , 刘半农并不将该诗视为“情诗” , 而是将其作为思念祖国的情感表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