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治愈|我把她写进了毕业设计,妈妈患癌走了( 四 )


偶尔治愈|我把她写进了毕业设计,妈妈患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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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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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一开学 , 我就与樊老师讨论毕设 , 老师鼓励了我以母亲作为选题的想法 。 这下我再也没有理由逃避了 , 去直面我的恐惧与悲伤 。
2019年的寒假 , 我开始了毕业设计 。 结合自己的记忆 , 我整理好问题 , 采访家人 。 爸爸每晚饭后会外出散步 , 我们俩一边散步 , 一边聊天 。 母亲生病时期的事 , 父亲记忆深刻 , 他平静地说着确诊患癌的那天 , 在医院化疗的情景 , 妈妈临终前的模样……
询问爸爸前 , 我始终认为妈妈的病可以痊愈 , 是因为感冒导致的病情加重 , 她才会离世 。 我深深自责 , 觉得她是被我们害死的 。 爸爸的话戳破我的念头:妈妈终究会去世 , 医生说过 , 妈妈活不过33个月……
采访后的那个夜晚 , 我心情复杂 , 含泪入睡 。 即使能让妈妈不感冒 , 我也无法让她继续活着 。 每一天我们都在向死亡靠近 , 可这拥有期限的死亡 , 为何让人如此无力、悲哀 。
大四下学年的头一个星期 , 我投入毕设的初稿 。 最初的写作部分 , 是我们一家的日常生活和妈妈从患病至离世的经历 。 回想健康时 , 一家人的生活是平淡温馨 , 不乏各种趣事 , 打字的我时不时笑出声来 。 生病后的经历 , 妈妈离世那天我回到家的场面 , 火葬场的情景 , 打字的我 , 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下 。
敲打键盘的动作和一行行的文字好像分担了悲伤 , 我的情感也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 , 不再感到难以排解的抑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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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 , 妈妈频繁地在我的梦中出现 。
一次梦里 , 虚弱的妈妈半躺在床上 , 我放学回家见她 , 她郑重地告诉我 , 「我要死了」 , 我措手不及 , 抱着她哭 , 哭着哭着 , 便醒了 。 如果可以选择 , 我希望能够知晓妈妈即将离世的消息 , 我想陪伴在她身边 , 一起度过她人生的最后时刻 。
我开始不断思考妈妈离世对我意味着什么 , 我无法承受她的离开 , 是因为我们之间拥有情感与记忆 。 我见证她从健康的母亲到虚弱的病人再到死亡的躯体 , 我和她之间浓烈的情感与记忆 , 化为遗憾与怀念 。 若我们不是母女 , 是陌生人 , 那么当她去世时 , 我还会这么难过吗?
人生过处唯存悔 , 我妄想回到过去挽救 , 可没有现实的记忆 , 我真的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吗?当时的我想不到 , 所处的环境也无法使我想到 。 我们对疾病与死亡避而不谈 , 我们沉浸的电视、网络 , 关乎娱乐 , 在学校学习 , 鲜少涉及医学 。
我们对幸运的健全习以为常 , 不主动关注医疗知识 。 正确的医疗科普未普及前 , 自认健康的人 , 会自发关注疾病卫生知识吗?以前 , 如何关注自己的身体 , 如何进行正确的身体检查 , 不论是爸爸 , 是妈妈 , 还是我 , 对此是一片空白 。
当妈妈病情有所恢复时 , 从病人转回母亲的角色 , 重新买菜、做家务时 , 我们认为她变正常了 , 未阻止她 。 妈妈曾向姨妈诉苦 , 她羡慕姨妈 , 因为姨丈会帮姨妈分担家务 。 妈妈为家庭的付出和奉献 , 我们视为理所当然 。 我们理解妈妈对疾病的抱怨 , 但在生活上 , 有关家务、照顾家人的抱怨 , 我们却忽视了 。
妈妈作为家庭妇女 , 她的烦恼与焦虑 , 我好像从未关心 。 在家 , 我可以自由地做自已 , 可妈妈一直是妈妈 , 她有可以做自己的时候吗?以家人的名义 , 我们是不是剥夺了她太多的时间和自由?
托尔斯泰的「伊凡·伊里奇之死」让我明白 , 人只有在濒死时刻 , 才会真正反思自己的一生 , 才会评断自己人生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 是否度过一个不悔的人生 。 以前的我 , 努力地想要得出答案 , 再走下去 , 现在 , 我决定一边思考一边生活 , 随着生活经验的增加 , 我将越来越靠近我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