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的一般等价物:论三国时代的绢帛( 三 )


虽然陈寿的行为,与西晋腐败的政治空气有关,但这种动辄索要大米的土豹子,在历朝也比较罕见。
既然谷物沉重且价值偏低,那单位质量更轻、单位价值更高的绢帛,便成为官僚贵族的宠儿。
实际览查《三国志》及引注,确实有大量关于“赐绢、市绢”的记载,前后数十处。仅以典型案例,略作参考。
(1) 曹丕借绢
前文已经提过,曹丕年轻时管曹洪借钱。
曹丕是舞文弄墨的贵公子,自然不可能开口闭口“几十车大米”,因此选择了“借绢”,即生丝织品。
文帝在东宫,尝从(曹)洪贷绢百匹,洪不称意。及洪犯法,自分必死。--《魏略》
绢是丝织品的基本单位,在同类产品中价值不算很高,但曹洪“家富吝啬”,拒绝请求,因此曹丕衔恨。
(2) 曹丕纳绢
二宫夺嫡时,曹丕把幕僚吴质装到大竹筐里,偷偷运到了自己的府邸。因为吴质是朝歌县长,因此曹丕触犯了“私下结党,交接朝臣”的政治忌讳。
此事被曹植的谋主杨修得知,给曹操打了小报告。曹丕闻讯,自知大祸临头。
在吴质的策划下,曹丕第二天运了几车绢到自己府上,实际是利用“受贿”来掩人耳目。
(曹丕)以车载废簏,内朝歌长吴质与谋。(杨)修以白太祖,未及推验。太子惧,告质。质曰:“何患?明日复以簏受绢车内以惑之!”--《魏晋世语》
货币的一般等价物:论三国时代的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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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以簏受绢车内,以惑曹操
曹操卫士检查之后,大约认为曹丕只是受贿,并未交结朝臣。告密者杨修遂失宠。
(3) 蒋济卖官
蒋济是司马懿的好友,也是曹魏巨贪。
曹魏禁军系统的主官,分为中领军与中护军,领军为主,护军为辅。但中护军享有“典选任免”的权力,因此想在军队系统内升迁,少不得要看中护军的脸色。
蒋济出任中护军时,赃污狼藉、大肆聚敛。导致曹魏军队中出现了歌谣,戏称“要做牙门将,需要千匹绢;要做百人督,需要五百匹绢”。
护军总统诸将,任主武官选举,前后当此官者,不能止货赂。故蒋济为护军时,有谣言“欲求牙门,当得千匹;百人督,五百匹”。--《魏略》
蒋济索绢,绝不可能是给自家人做衣服。什么衣服需要千匹、五百匹绢?给大象穿的?人家就是索贿,方式比后来的陈寿要文雅得多。陈寿这土豹子就知道张口要大米(亏他还是巴西郡豪族出身),相比之下,蒋济的手段高明到不知哪里去了。
蒋济后来与司马懿谈到索贿之事,二人“相对欢笑”。司马懿大概很受启发,后来安排儿子司马师出任中护军,可想而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宣王(司马懿)与(蒋)济善,间以问济,济无以解之,因戏曰:“洛中市买,一钱不足则不行。”遂相对欢笑。--《魏略》
(夏侯)玄既迁,司马景王代为(中)护军。--《魏略》
曹魏的军官素质,也就随着蒋济、司马师这群贪官污吏和野心家,而逐渐败坏了。
(4) 刘备赏赐
刘备攻占成都(214)大封群臣。其中关、张、葛、法四人,每人得到黄铜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铜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
益州既平,赐诸葛亮、法正、飞及关羽金各五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其馀颁赐各有差。--《蜀书 张飞传》
按照行文下方“其余赏赐各有差”的书法,可知千匹蜀锦,与贵金属并列,其价值应当相去不远。按此,锦在蜀地,也很明显是用作一般等价物。
货币的一般等价物:论三国时代的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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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入蜀,赏赐巨亿
与魏、蜀相异,吴国除了丝麻织品外,还有一种土特产“葛布”(一作葛越)也能充当货币,甚至还可以当作贡品。
(刘)勋信之,又得(孙)策珠宝、葛越,喜悦。外内尽贺。--《魏书 刘晔传》
不过按记载看,葛布相比于丝帛,质量较差,价值也相对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