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元微之书翻译( 七 )


然后以「况」字作转折,「胶漆之心」对应「退不能相忘」,「胡越之身」对应「进不得相合」,情深与离苦相互纠结,则别久思切之情已转趋凄惋无奈之情境 。两用「微之,微之……」及「如何!如何!天实为之,谓之奈何!」之呼告,实在是对未来之不可预测,命运之无力改变,会面之遥不可及,感觉诸多无奈,因而发出深沉的呐喊 。
短短数语,作多层转折,层层深入,至「谓之奈何」戛然而止,意境悠然摇曳,使人如闻其声,格外具有感染力 。而微之之于乐天,于危惙之际,闻乐天贬谪江州,尚挣扎修书通候,且以文集代书,嘱人送达以致意,呈现一方残灯孤影,抱病修书,一方捧读来函,悲凄莫名的画面,将二人深挚的情谊具象化 。
垂死病中之际,乐天为微之犹自心系之人,乐天之贬谪江州,为微之深切系念之事 。由是观之,微之之深情,不言可喻 。
英国作家狄更斯说:「真正的朋友是在所有其它的眼睛都冷冷地避开你的时候,有个沉默的含情的眼色看你一眼;在所有其它人都舍弃你的时候,你知道还有个人同情你和热爱你 。这是最深沉苦难中的一种依傍、一种支持、一种安慰 。
」微之之于乐天,一如乐天之于微之,他们犹如一个灵魂寓于两个身体之内,两颗心的跳动是一致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方才了解,「以胶漆之心,置于胡越之身」「进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对他们而言,是何等深沉的憾痛 。
在「寒暄叙情」中引录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七绝诗作,首尾两句是景语,又是情语,以悲凉心境观物,移情于景,「灯」而曰「残」,「影」而曰「幢幢」,「风」而曰「暗」,「窗」而曰「寒」,以哀景抒怀,情景交融 。二、三两句以「闻」为脉络,展开叙事抒情,由「闻」而「惊」,由「惊」写「坐起」 。
「惊」写其「情」,「坐起」写其「状」,神态毕现,益以「垂死病中」之情境,进一步加强了感情的深度,使诗句更加传神 。微之此诗所写的是听闻挚友被贬而陡然一惊的感受,垂垂将死之际,忽闻乐天遭贬,竟然惊坐而起,则消息之惊人,闻者之震动,可想而知 。
这是有千言万语和多种情绪涌上心头的片刻,写了这个「惊」的片刻而又对「惊」的内蕴不予点破,这就使得全诗含蓄蕴藉,情深意浓,诗味隽永,耐人咀嚼 。仆自到九江,已涉三载,形骸且健,方寸甚安 。
下至家人,幸皆无恙 。长兄去夏自徐州至,又有诸院孤小弟妺六、七人,提挈同来 。
昔所牵念者,今悉置在目前,得同寒暖饥饱:此一泰也 。江州风候稍凉,地少瘴疠,乃至蛇虺蚊蚋,虽有甚稀 。
湓鱼颇肥,江酒极美,其 余食物,多类北地 。仆门内之口虽不少,司马之俸虽不多,量入俭用,亦可自给,身衣口食,且免求人:此二泰也 。
仆去年秋始游卢山,到东、西二林间香炉峰下,见云水泉石,胜绝第一,爱不能舍,因置草堂前有乔松十数株,修竹千余竿;青萝为墙垣,白石为桥道;流水周于舍下,飞泉落于檐间;红榴白莲,罗生池砌;大抵若是,不能殚记 。每一独往,动弥旬日,平生所好者,尽在其中,不惟忘归,可以终老:此三泰也 。
计足下久得仆书,必加忧望;今故录三泰,以先奉报 。其余事况,条写如后云云 。
「三泰言安」部分,自「仆自到九江」至「其余事况,条写如后云云」止,目的在宽慰好友悬念之心,系全篇之主要内容 。「寒暄叙情」充满悲戚情怀,为免文字由缠绵转入哀凄,有失宽慰友人之本意,作者笔锋一转,以「三泰」——体健家安、生活自足、景幽心清——带出安时处顺、自适自得之情境 。
写「体健家安」,由「形骸且健」而「方寸甚安」,乃由外而内;由一己而「下至家人,幸皆无恙」,乃由己而家人;由家人而诸院孤小弟妹,乃由亲而疏 。以层递笔法叙述,层次井然 。
得与亲人同寒暖饥饱,共享天伦,这种快乐,看似平凡,实最艰难,尤其对贬谪流离之人而言,身处逆境之中,更见天 。
4. 与元微之书的作品原文与元微之书
四月十日夜,乐天白1:
微之微之!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欲2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3如此?况以胶漆之心4,置5于胡越6之身,进不得相合7,退不能相忘,牵挛乖隔8,各欲白首 。微之微之,如何如何!天实为之,谓之奈何!
仆初到浔阳9时,有熊孺登10来,得足下前年病甚时一札11,上12报疾状,次叙病心,终论平生交分13 。且云:危惙14之际,不暇及他,唯收数帙15文章,封题其上曰:“他日送达白二十二郎16,便请以代书17 。”悲哉!微之于我也,其若是乎!又睹所寄闻仆左降18诗云:“残灯无焰影幢幢19,此夕闻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至今每吟,犹恻恻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