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大雄的新恐龙》:在“箱庭”和“创世”中所描绘的继承与进化( 三 )


大雄|《大雄的新恐龙》:在“箱庭”和“创世”中所描绘的继承与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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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短篇《全是哆啦A梦》,图片:哆啦A梦单行本漫画。
川村元气的《你的名字。》在这个意义上就淡化了这种时间旅行的代价:主人公们在回避了悲剧之后虽然会一度忘记各自的姓名和存在,却最终在擦身而过时还是奇迹般地回想了起来。当然,这里改变世界后的既视感描写也遵循了这类时间旅行故事的王道,作为给大众带来感动的商业作品设置一个圆满结局也是无可厚非。然而,也正是年纪轻轻就缔造了《告白》、《电车男》、《你的名字。》等爆款作品的川村对商业影视题材的这种驾轻就熟,才使得受到他的作品容易流于某种最大公约数式的“感动”,缺乏以日本深夜动画为代表的作品群中常有的对时间旅行的批判和思考。
例如,对于片中的“多样性”这个主题,川村就在本片的访谈里说道:
大雄|《大雄的新恐龙》:在“箱庭”和“创世”中所描绘的继承与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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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大雄的新恐龙》接受采访的川村元气。图片:harumari
我觉得说到多样性,就容易发展为一种“与弱者共存”式的议论。其实去查恐龙和生物的历史就会发现,多样性并不是表面上的这种冠冕堂皇,而是一种生物想要生存下去的必须条件。
不难发现,川村将文明社会和全球化所衍生出的“多样性”这个当代概念偷换为了白垩纪时代的“适者生存”式的生物进化论。于是影片中,从时间包袱巾中孵化的小咻“翼短个小、无法滑翔”的个性,在被大雄一众通过时光机带回白垩纪时,就成了受到同族排挤的缺点。随后,大雄尝试斯巴达式训练小咻却总是无果,最终在大雄险些遇难的瞬间,才终于以与同族的滑翔不同的拍动翅膀的方式实现了飞翔——时间巡逻队的台词指出,这就是恐龙进化为会飞的鸟类的瞬间。大雄也在目睹这一过程后回到现代跨越了自己体育课的弱点,成功翻过了单杠。然而,就算展翅滑翔和拍动翅膀飞翔的不同是多样的体现,“翻单杠”这种整齐划一的行为所带来的,难道还能算是“多样性”么?
为了影片的感动服务,纯粹通过时间旅行描写进化带来的“成长”,就是会伴随这么一种容易忽视的问题作为代价:以和为贵的当代日本社会和弱肉强食的白垩纪时代的价值观相去甚远,所谓“多样性”和“适者生存”也不可同日而语。用在现代环境中驯养的恐龙的无能性重合大雄的笨拙,再通过白垩纪的进化历练描写大雄的成长,不仅有悖于驯养动物不可随意放生的当代伦理,与时代和价值观错位,更有别于藤本弘所塑造的大雄:“残念”角色的大雄从来不会以和他人相同的“翻单杠”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大雄的善良和真诚品质,以及看上去没什么用的翻花绳、射击还有快速午睡的技能才是《哆啦A梦》所聚焦的他的独特优点。
就像这样,川村元气作为藤本弘的接班人之一,在《大雄的新恐龙》中所描绘的哆啦A梦的世界和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而这个变化也跟川村个人的背景不无关系。
川村元气的《哆啦A梦》和被带入的现代日本的家长视线
《狼的孩子雨和雪》、《寄生兽》、《怪物之子》、《恶人》、《食梦者》……经手电影几乎作作爆款的川村元气,同时也是畅销小说作家和绘本作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1979年出生却名副其实地创造了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就的川村已然是21世纪至今最具影响力的日本电影制作人(没有之一)。细数21世纪日本电影界的热门题材,网产内容片(《电车男》)、恋爱片(《桃花期》)、病危片(《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漫画真人化(《宇宙兄弟》)、小说真人化(《告白》)、吉卜力后的主流动画电影(《你的名字。》)、电视动画的剧场版(《哆啦A梦》)……处处都有川村的身影。也难怪有人说:21世纪日本电影史就是川村元气的历史。
川村的成功归功于他的创作法则:他在创作中兼顾普遍性和时代性,注重将生活中的发现和经典作品要素重组、代入到其中并进行独自的发明。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受日活电影公司工作的父亲影响,川村在学生时代每年就能看上300多部电影。就算拥有如此多的电影知识和创意的储备,川村曾经想入职的却是日本出版社magazine house。然而,就像日本文化里常有的子承父业传统一样,由于想要成为导演却没能如愿的父亲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了儿子,川村元气最终还是进入了电影界。可以说,除了丰富的电影阅历和创意,川村元气的名字里还沉淀了一种对于父子间寄托和传承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