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村|从西周甲骨文看殷周王家关系( 八 )


张懋镕先生也关注到周代没有出现新的族徽,认为周人不用族徽[81]。但依笔者浅见,这也可以补证周初并没新的贵族移入的事实。
直至昭穆王以后,高级贵族逐渐放弃日名谥号。笔者认为,这就与周王家不再沿用商代週祭祀制度有关[82],日干的丧葬信仰消失了。同时,氏姓制度的完整发展取代了古代族徽,因此西周晚期以后,青铜器铭文上的族徽也不再出现。也就是说,日名和族徽的消失,并不是殷周政变所造成,而是殷周文明逐渐发展的后果。
上述一切证据使我们可以理解,周王为何立殷室宗庙,祭祀殷室先王,并自己遵守与殷商王族相同的丧礼。
五、“周方伯□”的释读问题在辩论周原卜辞属性中,《周原》H11:82和H11:84“周方伯□□”的释读为关键所在(图一五〇)。曹玮先生概述其辩论如下:
主张周原甲骨(部分或全部)是商人之物的学者,依据于省吾先生的研究成果(见《甲骨文字释林》),“”是征伐、册伐,获致宇争伐有关的军事行动。“周方伯”当是征伐周方伯,卜辞反映商周之间的敌对关系。主张周原甲骨(部分或全部)是周人之物的学者,从《说文》等文献中“”视为册告、册命之册,认为“周方伯”叙述了商王册命周文王为西伯之事。[83]
 凤雏村|从西周甲骨文看殷周王家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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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学界的辩论过程非常复杂。主张商王属性者有几种不同看法。王玉哲先生依于省吾的见解,将“”字读为表达册伐的意思,因此认为:“‘周方伯’就是把周方伯作为祭牲。这个周方伯是否即周文王不可知,但必是周族的首领。杀周族的首领作为祭牲去向商先王求福的‘王’绝对不可能是周王。”[84]王宇信先生的观点相同,他认为此“即与对周方伯的军事行动有关。殷人杀伐被俘方国首领祭祀祖先时……砍周方伯为祭牲事。”[85]杨升南先生则认为,这是周文王被商王帝辛册封为方伯,以此认定这四片卜骨为殷王所卜,被周人所得。[86]李学勤也以为《周原》11:1、82、84、112这四片“这有可能就是命文王维西伯之事,因此周人卜官也参预其礼,并将所卜之龟携回周原。”[87]
田昌五先生另外提出了很奇特的想法。他否定这座寝庙是殷王在周原的宗庙,也否定王宇信和李学勤的观点,认为祭祀商王的甲骨是周人毁商后带回周原的战利品。因此,这些藏在周人寝庙中的刻辞,不代表周人向殷王祈卜的纪录,提及殷王的几片刻辞是周人用本地习惯的词语,记录商王卜辞的内容,以告知自己的祖先。田昌五先生对“”字的分析指出,除了“某方”之外,甲骨文另有“南庚”、“于祖乙”,所以“”字明确有册告的意思,这与《说文》所言“,告也”相当符合。《周原》H11:84先载有“求祐大甲”,接着又谓“周方伯”,“此为周人所记商王卜辞,记之已告于自己的祖庙,当于‘南庚’,‘祖乙’同例,而和‘方’、‘土方’是不同格的。”[88]
主张周王属性者,均把“”释为“告”的意思,如徐中舒先生言:“,《说文》作,告也。周方伯,即文王往殷王宗庙中拜受殷王新命为周方伯之事。”[89]
在殷墟卜辞中,““字之后常出现祖先、河神等祭祀对象。甲骨文的“册“字乃指祭册。刘信方先生分析“册”、““、““等从“册“字的用意,认为“册“、““、““三字虽然常常混用,但在其本意上:“‘册’强调的是册书,册命本身;‘’强调的是册祭礼仪;而‘’强调的是用口祝祷之形式。“殷商卜辞中的““均有册告的意思[90]。笔者推论,此““字在周原卜辞中的意思也相同。亦周文王向大甲求祐,并祭告于周方伯。
学者们以为“周方伯”是指文王、王季或太王。[91]但以笔者浅见,这些说法几乎都忽略“周方伯”三字后还有一或两个字,《周原》H11:82已残,但在《周原》H11:84可清楚看到其后有字。李学勤和朱歧祥释之为“”[92],高明视为“屘”[93],范毓周释为“盩”[94]。徐锡台和仵君魁释作“其”两个字[95]。笔者认为,该处下面的部分并不似“皿”部偏旁,反而像是“其”,应是独立一字,“其思”即后面问句的开头;上部则确是上“火”下“女”的结构,即“”字,为“光”的异文,写法近于商代晚期的宰甫卣的 “”()字[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