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村|从西周甲骨文看殷周王家关系( 四 )


殷商先王后裔繁衍为多姓的殷商贵族。据雁侠先生的研究成果,姬是殷商国内的贵族之氏[43],亦即西伯与夷齐在殷周之际的社会中,应同样被视为殷商的亲属。在康丁以后的卜辞中均可见有姬氏之人:
凤雏村|从西周甲骨文看殷周王家关系】其又(侑)姬,于妣辛?《合集》27547
……又(侑)姬……《屯南》2267
辛酉卜,隹(唯)姬,雨?《合集》33291、34217
在康丁时期卜辞中,姬氏是被祭祀者,又曾祭祀殷王先母妣辛,与殷王家有亲密关系。在武乙、文丁时期的卜辞中,也曾占卜姬人是否受害。
帝乙时期的卜辞还有如下纪录:
 凤雏村|从西周甲骨文看殷周王家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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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殷王先母妣考中有几位为姬姓,并受殷王祭祀;另一方面,也出现了殷王祈卜姬人无害无咎的情况。所以姬氏与殷王家的关系颇为亲密,并受到殷王的关注。上述甲骨文或许可以旁证姬昌与孤竹国君一样,都属于殷商王家的亲族。
《左传·桓公二年》载录了鲁国姬氏贵族臧哀伯的话:“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杨伯峻注:“《汉书·王吉贡禹传》云:‘昔武王伐纣,迁九鼎于雒邑,伯夷、叔齐薄之,饿于首阳,不食其禄’云云,则以义士为伯夷、叔齐,盖古《左传》义。”[44]显示在春秋初年,鲁国姬氏贵族心中仍支持夷齐对武王的看法。所以在殷周之际,并不是所有的姬氏一起打败殷王族,而是在殷商贵族中,西伯姬发“上谋而行货”、“杀伐以要利”,使得部分贵族不愿参加他的行动;这不是两族间的斗争,而是国内贵族的夺权政变。
据上可知,孤竹墨胎氏和周姬氏与殷商王家的亲属关系相同。何以前者在历史传统中被视为“殷人”,而后者属于与殷商不同之族。恐怕这个问题与政治意识型态有关。历史由胜利者撰写,根据他的政治需求突出或隐藏历史的情况。对周史的叙述最早只能溯源至西周晚期。文武王的后裔不欲认同其与殷商王祖孙关系,因此传世文献出现了上述矛盾。
四、文王立殷先王宗庙的问题 (一)殷商亲属祭祖制度
王玉哲先生引《左传》哀公十二年、僖公十年、僖公三十一年所载“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以证明祭祀殷商先王的人只能是其同族。[45]据此,王先生认为周原卜辞不是西伯家族所卜。但笔者认为,这只能补证西伯为殷商先王的后裔。
若将周原甲骨文视为商王卜辞,在论证上将遇到许多困难。例如,否定了周人在周原建立商王宗庙的可能性,则这些卜辞只能是在占卜之后被移动到周原来的[46]。但此说却与考古材料有明显的矛盾:周原刻字的方法与殷墟有一些差异,字形和用字亦有不同之处。为解决此矛盾,王宇信先生进一步推论,纣辛曾用周人作贞人,他在殷墟用故里的方法作占卜记录,商纣兵败身死后,周籍的贞人随武王返回故里。[47]虽然这种解释具有使人佩服的想象力,但既无实际根据,也会造成进一步的矛盾。谭步云先生的评论已足证明其假设不成立,故周原甲骨文只能是周王自己的占卜记录。[48]据考古分析,凤雏建筑,即文王前后时期的殷墟类型宗庙,属殷王庙,甲骨坑中有本土特色的刻辞。[49]
徐锡台先生认为,文王立庙祭祀殷商先王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周作为臣属国祭祀其君之祖,“即属臣属国必做的事情,也显示了对‘神’的尊敬。”其二是“周文王祭祀殷商的先王,也是一种重要的斗争策略。通过祭祀受到周人和各国诸侯普遍尊敬的殷商先王,周文王广泛地团结了商属诸侯,从而孤立了商纣王,增强了周人的实力。”[50]
笔者不赞成徐锡台先生所提出的第一个原因。照“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的原则,异族的臣属国君,必须进贡于王,用作中央祭拜先王之礼,但没有资格进入国王宗庙参加祭祖之礼,更不能亲自祭祀国王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