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体|品读|吴福木:情韵依依,诗意人生——张中信诗集《峰源诗三百》述评

文/吴福木
古有《唐诗三百首》,今有《峰源诗三百》。如此开篇,以明我对诗人张中信洋洋诗作之喜爱之赞赏,亦可知《峰源诗三百》之精湛成就。并非妄言,信而有征。我历时两周,品其诗,染其芳,浑然徜徉其中。张中信旧体诗之清雅之上佳,良久未见,今睹芳容,喜不自胜。我亦爱旧体,然与之相较,实乃“小巫”也。
张中信,我熟稔之诗人、作家。其小说、散文,我均读过,名篇悉数阅之,连写4篇评论,计13000余字,均收入《张中信创作论:在大巴山深处远眺》一书。当时即为其澎湃诗情所激荡。我不禁狐疑:峰源(张中信字)之诗何以能及此?必有其渊源。今读《峰源诗三百》,终而寻得答案:深厚古典文学功底使然(尤爱唐诗,太白诗),以及一腔热血与诗情,满腹不平气、傲然气与家国情。而今呈现于眼前蔚为大观之“三百首”,委实令我欣喜、振奋和称羡。《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峰源诗三百》“七易其稿”,乃将历30余年(1987年6月—2021年5月)千余首旧体诗作淬炼而成。诗人19岁始学写旧体诗,实可佩也。于浮躁之世,而能臻于清境者,确难能可贵。
峰源兄与我言:“300首中有三分之一篇目尚可心可口。”未读之前,似觉“不亦自恋乎”?何以言之?今人写旧体诗实难也。非诗意不及,则语言苍白,难入法眼。然我咀嚼赏鉴,“切之磋之,琢之磨之”,则笃信:“峰源诗之美之魅,鲜人可及,可圈可点多矣。”细察之,上佳者不止三分之一,过半而及三分之二。“才追盛唐月,思欲东篱归。”我不禁写诗赞道。峰源兄写诗虔敬之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鉴评诗词本难事,而况我力恐不逮。峰源兄让我为其写评,且要求不下五千言。自知者明,吾心怀忐忑,恐不堪其任。其于我之激赏之信任,动我心焉,则欣然应允,慨然承之。
通读《峰源诗三百》,一个全面、真实和率性之张中信豁然屹立。其小说(短、中、长)、散文、散文诗,皆入我眼。而今洋洋大观、楚楚有致之“诗三百”,让我骋怀、激荡且享受。就当今言,一个作家诸体皆备俱佳者,并不多见。旧体诗创作若张中信者,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绝句、律诗及歌行,浑然相融,自成一格,少之又少,直可刮目相看。不仅如此,其雅兴颇多,雅趣广泛,亦性情中人,书法,绘画,旅游,垂钓……从诗中皆可管窥。
这不禁令我想起“五四”时期作家,如鲁迅、郁达夫。鲁、郁二人,除主创文学,旧体诗同样精致(尤工律诗)。前者如《自嘲》《惯于长夜过春时》,后者如《秋兴》《离乱杂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旧梦浮华已化烟,渐趋枯淡入中年”,已为传诵之经典。夏衍曾说:“在新文艺作家写的旧体诗中,我认为鲁迅、郁达夫和田汉可称三绝。”若论时下作家中旧体诗写作之可称道者,我以为,张中信当在优秀者之列。有些作家写得小说、散文,却未必写得旧体诗词。
如此言之,张中信旧体诗“优”在何处?“秀”出几分?魅者何在?兹一一述之。
一、熏染古典之风,流贯豪迈之气
一个诗人,无论写旧体诗,还是现代诗,若无古典文学功底,无《诗经》《离骚》之浸润,无唐诗宋词之直穿心灵,庶不会成为优秀诗人,或为蹩脚诗人、拙劣诗人。
张中信之诗,非小打小闹,非无病呻吟,非枯淡寡味,既有魏晋风度,又有大唐气象;既浪漫飘逸,又清新娴雅;如浩浩长江,如巍巍高山,亦如清风明月。我分明感受到陶潜、王维、李白、杜甫、苏轼等古代名家对其影响之深、作用之巨。
我之所以将此列于前面,乃以此彰明浸染古诗文之于诗人、作家何其重要(亦为我深刻之体验)。
二、借古写今,抒怀有致
以借写陶渊明为例(或曰用典),说明诗人气通古今,浑然天成,婉曲抒怀,以遣悲喜。陶渊明是古代士大夫之效慕者,李白、苏轼等无数大诗人在其诗中均有所彰,清高孤傲,纵情山水,超然物外……张中信亦是如此;或隐或显。
“寻诗秋月在,听雨五柳狂。”(《山问》)“五柳”,即陶渊明,作《五柳先生传》。此诗,一表喜陶,二表其心。“桃源梦断知何处?山长水远入剡溪”(《包台夜月》),向往《桃花源记》之清幽之无尘。“苍岩青黛染,秋晚一溪烟。迢递东山下,闲居五柳前。”(《乡居杂兴》之十)显然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之五)毫无二致,闲适心境昭然。“宦海多浮摇,五柳自在飘。陶公尚不肯,我辈岂折腰。”(《浪子诗》之十一)众人皆知陶渊明千古之叹:“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