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栏坑的茶叶总产量也就五六千斤 ， 真的质量好的牛肉 ， 大概五分之一？好茶太少 ， 另一个角度也证明中国人追求好茶 ， 真是一条道走到黑 ， 无止境——他们完全不接受人工添加的任何香料 ， 必须是纯粹的自然形成的芳香 ， 骨架 ， 均衡度 ， 才能算好茶 ， 中国人愿意为一丝若有若无的芳香 ， 付出高若干倍的价格 。
这还真不是现代人的发明 ， 宋徽宗时代就已如此 。
站在牛栏坑的泥泞小道上 ， 想着到底是中国人——以永恒的时间浪掷在生命的享乐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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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最上品的牛肉 ， 一年不超过五十斤 ， 有的年份还做不出来 ， 这部分茶 ， 从十月份盯农田管理 ， 到五月采摘 ， 一点不敢松懈 ， 采摘的日子 。 鲜叶到萎凋到做青 ， 也就几小时之内 ， 全部手工 。
“连着几天几夜不睡觉” ， 说起最上等级的茶 ， 家里的主要几位做茶高手都是遗憾 ， 哪次睡过头 ， 就晚了两小时 ， 结果好茶不等人 ， 发酵过了 ， 毁了；哪次好茶就要开始采摘了 ， 结果下雨了 ， 摘回来的茶青水汽多 ， 一下子就不行了 。 但也不能等到晴天 ， 晚了几天时间采摘 ， 照样不行 ， 还是看老天爷的意思 。
武夷山人说“勤肉桂” ， 意思就是做肉桂的人一定要勤劳 ， 一点都不能偷懒 。
王国祥也是有家底 ， 这几种等级的牛栏坑岩茶 ， 在外面不知道要铺张成什么样子再开始喝 ， 在这里 ， 也就是电炉煮水 ， 盖碗冲泡 ， 直接就上了 ， 为了让我们明白 ， 三种一次来 。
牛肉最后喝 ， 恰似大菜最后上一样 ， 这种对口腔的不懈怠 ， 也就是老茶客们最喜欢的游戏 ， 因为有对比 ， 喝的特别明白酣畅 。
喝一口“牛肉” ， 一下子清醒 ， 喝到中途 ， 简直有点醉意 。 “感觉飘在半空似的” 。 我和王国祥说 ， 他一下子听懂了 ， 眯着眼笑 ， 最高等级的牛肉 ， 从头到尾 ， 没有一点放松 ， 从第一杯到七八杯 ， 一样的飘着 ， 骄傲着 ， 半空中飞舞着 ， 用岩骨花香这种词儿来配它 ， 显得太不够了 。
恩 ， 明白了 ， 这些费尽心机从大自然采集回来的生命 ， 被人这么慎重对待 ， 最后也愿意高傲地姿态来恩赐一下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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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喝起来 ， 清澈 ， 饱满 ， 武夷茶的甘香清活都在里面 ， 真是好茶的样本；牛栏坑肉桂是中足火、滋味厚重许多 ， 但甜和活 ， 不及牛肉；而一号 ， 是轻足火 ， 发挥了活的优势 ， 整个茶甜得不得了 ， 也有奶糖味儿 ， 但就是比牛肉多了一点什么 ， 所以也不能叫牛肉 。
这么认真做茶 ， 才能做出“牛肉”吧？和外面满天飞的做牛肉的人相比 ， 尤其如此 。
管不了外面的乱想 ， 管好自己 。 也算是独善其身 。 中国人对茶的极致追求 ， 也真的在自律的手艺人身上一代代传下来 ， 这个特别牛 。
*本文刊于《时尚先生》2020年五月 ， 为作者的“十二记”专栏之一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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