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 ， 要是现在 ， 喝完了几千杯岩茶的我 ， 秒懂 。
当时只是诧异 ， 茶汤要好喝 ， 花香就好 ， 为啥还要有金石气息？写书法吗？心里暗想 ， 中国文化 ， 糊弄人的东西太多 ， 但一转念 ， 想起意大利的酒庄之旅 ， 虽然也是糊涂账 ， 什么胡椒味 ， 青草味儿 ， 野生樱桃味儿 ， 青苹果味儿 ， 不也是同样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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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紧牙关 ， 不顾腹中胀得厉害 ， 接着喝 。
德华叔也是有耐心 ， 北斗 ， 黄金桂 ， 水金龟 ， 铁罗汉 ， 一款接一款 ， 一泡接一泡 。 他家好茶层出不穷 ， 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药师演示武功招术 ， 泡泡带我入门 ， 好茶如变魔术般拿出来 ， 此时此刻 ， 我就是掉进山洞遇见武林高手的傻小子 。
只会穷追猛打 ， 追问拼配大红袍是不是都不好 ， 德华叔拿出自己拼配的大红袍 ， 里面拼配的种类 ， 有肉桂 ， 有醉芙蓉 ， 有黄玫瑰 ， 几种茶混合 ， 武夷山这些茶的名字 ， 都特别有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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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方各家不同 ， 依照配置者自己的理解 ， 在他指导之下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 我喝出了岩茶复杂的香味 ， 层层递进 ， 打开口腔 ， 像微型的炸弹一个个爆炸 ， 让你舌头底下一直不停的涌动出泉水 ， 湿润弥漫 ， 滚烫的 ， 芳香的 ， 第一次的岩茶加强训练 ， 等于大师班 ， 供我一人独享——”只是当时已惘然” 。
最后 ， 拿出他自己家的大红袍 ， 不是市面上的拼配 ， 而是地道的母本移栽而来 ， 德华叔说这种话 ， 谁都得相信 。
外面下着雨 ， 德华叔家喝茶的地方是那种中式的豪华建筑 ， 有种特殊的豪阔 ， 也有种特殊的土气 ， 我倒是一点不嫌弃 ， 这就是中国人相传已久的审美风格 ， 红木椅子硬邦邦的 ， 屋子里因为阔大而寒冷 ， 滚烫的热茶 ， 让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
窗外的竹子 ， 在雨水中清爽地很 。
纯种大红袍与那些明艳照人的茶相比 ， 出场非常温文尔雅 ， 一点不显露 ， 表面像老农民一样的德华叔 ， 这时候在心目中非常高大 ， 淡淡地告诉我 ， 这茶 ， 其实不是高香茶 ， 烘焙它 ， 也不需要高火 ， 不要那种人为制造的浓郁之香 ， 它的香味淡 ， 但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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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泡纯种大红袍 ， 是一种端凝的桂花香 ， 香味极淡 ， 静静喝 ， 一连泡了二十多遍 ， 在茶中也属特异 。 这香味始终不散 ， 均衡稳定 ， 在口腔中盘踞 ， 比刚才那些爆炸似的香要雅意十足——还是用了“雅意”这么俗的词儿 ， 中国的美好事物 ， 倒也真是“雅”字贴切 ， 三国时周郎说“闻弦歌而知雅意” ， 两字 ， 历史够久 。
多年后 ， 还记得窗外淅沥的雨声 ， 还有茶汤的骨肉匀停 ， 一般的茶 ， 到三四泡最好喝 ， 一直跑到山顶 ， 然后走下坡路 ， 好茶也不过七八泡就逐渐衰败 ， 纯种大红袍确实不同 ， 起手淡 ， 一路跋山涉水 ， 结束也不虚 ， 待人诚恳 ， 自然而然把它的好给你 ， 给到头 。
喝完了 ， 也没有过多的话 ， 好茶会说话 。 第一次用身体 ， 而不是用耳朵 ， 眼睛这些来知觉到岩茶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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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经历 ， 也少和外人说 ， 一是显得炫耀 ， 二是说来说去嘴疼 ， 要说清楚 ， 先得说大红袍的来历 ， 再说大红袍的纯种和拼配之别 ， 三是大红袍与岩茶的关系 ， 也复杂 ， 信息量太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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