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故事】马镫的发明与中国古代骑兵( 五 )


从东晋十六国时期开始 , 古人多把骑兵战马的铠甲称为“具装”“具装铠” 。 《宋史·仪卫志》:“甲骑具装:甲 , 人铠也;具装 , 马铠也 。 ”具装就是全装 , 具装铠就是全装完备的马铠 。 东晋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的俑塑、壁画和画像砖所表现的重装骑兵或铠马形象 , 其马铠非常完备 , 应属具装铠 , 由面帘(即马胄)、鸡颈(保护马颈)、当胸(保护马前胸)、身甲(保护马腹)、搭后(保护马臀)等部分组成 , 有时搭后上还竖起一个装饰件称为寄生 。 北宋《武经总要》中著录有一套马甲图像 , 除了没有寄生 , 其他各部分俱全 。 这样的完备马铠 , 使战马除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尾巴外露 , 全身都得到了保护 。
既然称全装完备的马铠为具装 , 那么不完备的马铠甲 , 自然不能称为具装 。 从史料来看 , 中国在西晋以前已经出现保护骑兵战马的铠甲 , 3世纪三国骑兵少量使用的“马铠”(曹操《军策令》、曹植《先帝赐臣铠表》) , 大概都是不完备的早期马铠甲 。 长沙西晋永宁二年墓出土的陶骑俑和陶鞍马俑 , 马前胸都垂挂一块方形物 , 这是保护马前胸的局部性马甲“当胸” , 东汉时已见于记载(《后汉书·鲍永传》) 。 另据萨珊波斯的材料(见于伊朗塔克波斯坦6世纪的萨珊波斯石窟雕刻) , 历史上还曾有一种半马铠 , 只有面帘、鸡颈、当胸三个部分 , 只能保护马头、马颈和马前胸 。 中国西晋以前的骑兵马铠甲 , 很可能都是这一类不完备的局部性马甲或半马铠 。 它们体现了当时人加强骑兵防护力的早期尝试和努力 , 但还构不成重装化 , 西晋以前使用这些不完备的早期马铠甲 , 虽然还没有马镫 , 也不致骑手使用严重不便 。 萨珊波斯的6世纪半马铠 , 就是无镫使用的 。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 , 长沙西晋永宁二年墓的陶鞍马俑 , 只装备当胸 , 有一件单镫;而陕西咸阳十六国墓的釉陶铠马俑 , 装备了具装铠 , 有一对双镫 。 这或可视为 , 4世纪时骑兵马铠从局部防护发展到具装铠、马镫从单镫发展到双镫 , 二者在中国同步推进的历史缩影 。
目前有许多人认为 , 中国古代骑兵具装铠的源头在西亚 。 这个问题还需审慎研究 。 叙利亚北部的历史文化遗址杜拉欧罗波斯古城 , 历史上曾被罗马和帕提亚、萨珊波斯长期争夺 , 公元256年萨珊波斯沙普尔一世从罗马人手中攻取该城后将之废弃 。 1930年美国考古队在该遗址发掘中发现一幅涂鸦壁画 , 描绘了一个人和马都铠甲全装的骑兵 , 判断为2世纪帕提亚的重装骑兵形象;又发现两件马铠甲 , 一件为青铜甲片 , 一件为铁甲片 , 进行了复原 , 判断为3世纪帕提亚或萨珊波斯的遗物 。 我个人认为 , 有必要对上述材料的年代和来源进行重新鉴别 。 沙普尔一世是萨珊波斯早期君主 , 公元260年曾击败罗马大军 , 俘虏了罗马皇帝瓦勒良 。 在伊朗著名的波斯波利斯遗址附近的王陵山上 , 有当时为纪念这次胜利而创作的许多摩崖石刻 , 包括沙普尔一世巨型骑马像和多幅骑兵交战画面 , 都是无马铠无马镫 。 萨珊波斯作为帕提亚的继承者 , 在其400多年历史中留下了大量艺术品 , 其中有大量骑马武士形象 , 普遍无马铠无马镫 , 像塔克波斯坦6世纪半马铠那样的事例也很罕见 。 因此 , 有必要结合帕提亚和萨珊波斯的全面历史资料 , 对杜拉欧罗波斯遗址中发现的重装骑兵壁画和出土马铠的年代及来源重新进行鉴别 , 在此基础上再做结论 。
7世纪后欧洲和中国骑兵的发展
6-7世纪 , 随着欧亚大陆草原民族往来迁徙 , 马镫的使用逐渐从东向西传播扩散 , 先传到萨珊波斯、阿拉伯 , 再传到拜占庭 , 8世纪后在欧洲逐渐普及 。 随着欧洲封建制度的建立 , 封建贵族骑士成为骑兵的主体 , 骑兵成为封建领主军事武装主力 , 不断加强铠甲防护 , 形成了骑兵和战马都披挂重甲的重装化浪潮 。 这时欧洲的军事家深切体会到了马镫的重要性 , 重甲骑士只有借助马镫 , 并在仆人帮助下 , 才能够跨上战马 , 并在同样重甲的战马背上保持稳定 , 有效战斗 , 不至于在格斗碰撞中轻易落马 。 马镫又为欧洲中世纪的骑兵重装化浪潮提供了技术支撑 。
公元7世纪 , 中国进入了唐朝大一统时期 , 4世纪以来的骑兵重装化浪潮逐渐消退 , 重装骑兵迅速衰落 。 此后历朝历代 , 中国骑兵都以马不披甲的轻快骑兵为主 , 重装骑兵在军队中只有少量配备和使用 。 重装骑兵在中国的兴起和衰落 , 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一个大问题 , 需要从更多视域深入研究 , 今天我们主要从一个技术性的角度 , 探讨其中的一些内容 , 希望有助于今后这个问题研究的深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