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和胡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节选自《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鲁迅,一代文豪,不需要多介绍。胡适,现代文化史上开创性的人物,白话文运动的先锋。世人都知这两人不和,事实情况又是如何呢?这两人的关系,共经历过三个时期:蜜月期;分歧期;决裂期。蜜月期:五四运动时期。“五四运动”时期,鲁迅与胡适曾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何为“五四运动”?1919年5月4日,发生在北京的一场以青年学生为主,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的、多种形式进行的爱国运动,是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爱国运动。对于反对帝国主义和爱国,鲁迅和胡适是一样的、是亲密的战友。有多亲密?在“五四运动”事情,这两位经常性的互动。胡适是“文学革命”的急先锋;鲁迅则是“文学革命”的主将。胡适也写过白话小说,比如《差不多先生》等;也出版过白话诗,比如《尝试集》。但比起鲁迅的白话小说,差之甚远——鲁迅的《狂人日记》、《阿Q正传》、《祝福》等,偏偏都是经典。对此,胡适有正确的认识,并给予鲁迅高度的评价,称鲁迅为“白话文学运动健将”。在文人相轻的大格局下,胡适能出此言,可见其对鲁迅是从内心深处佩服的。1922年,胡适在一篇名叫《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的文中写道:“这一年多的《小说月报》,成绩最大的却是一位托名‘鲁迅’的。”对于鲁迅发表在《新青年》上的《随感录》等杂文,胡适也非常欣赏。鲁迅对胡适也是呼应良多、支持良多,把胡适当作自己人。比如胡适发表《贞操问题》一文,批判封建贞操观。鲁迅紧跟其后发表《我之节烈观》,观点几乎与胡适一致。再比如胡适发表白话诗《我的儿子》,以反对愚孝。鲁迅随之发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鞭挞封建孝道,同样是为了支持胡适。除了在文章上,公开互相呼应,两人还偶尔一起吃饭、经常通信、赠书等。胡适考证《西游记》时,曾委托鲁迅帮忙寻找相关材料。胡适考证《三国演义》时,“曾参用周先生的《小说史讲义》稿本”。鲁迅在撰写《中国小说史略》时,也引用过胡适的考证材料,并多次征求胡适意见。鲁迅和胡适这一时期的关系,也许算不上亲密的朋友,但至少是朋友。分歧期:大革命运动时期。主要是个人性格上的分歧,造成对文学、社会、政治、国家、民族看法的分歧。胡适生性温良恭俭让,常常自诩为谦谦君子。虽然首倡“文学革命”,但《文学改良刍议》一文,表明了胡适的态度: 是“改良”和“刍议”,而不是“革命”。胡适曾在信中说过:“吾辈已张革命之旗,虽不容退缩,然亦决不敢以吾辈所主张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说明其性格和追求上的温和一面。鲁迅就不痛了,性格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鲁迅认为:“矫枉不忌过正;只要能打倒敌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胡适对此不以为然,视之为“轻薄”之举,甚至不值一辩。胡适向青年们大开“国学书目”,要求中学国文课要拿出四分之三的时间去读古文。鲁迅对此持反对意见,直言不讳的说:“少看中国书,其结果不过不能作文而已。但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行’,不是‘言’。只要是活人,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此时,分歧已非常明显。决裂期:大革命运动之后。主要是对待政治态度的截然不同,最终走向分裂。胡适尝试通过上层政治改革实现社会的进步,于是当了国民政府的“诤友”。鲁迅对当局表现出敌对和完全不合作的态度,于是经常被国名政府“通缉”。早在1922年,胡适等人便提出“好政府”的政治目标。到了1930年,胡适又利用新月社的《新月》杂志,掀起人权讨论热潮,批评国民党政府不重视人权。《新月》杂志因此被国民政府查封关闭。不甘心的胡适又创办《独立评论》:“希望永远保持一点独立的精神,不依傍任何党派,不迷信任何成见,用负责任的言论来发表我们各人思考的结果,这便是独立精神。”可见胡适并不是政府的走狗,有其独立的人格。但其政治路线则是非常温和。鲁迅从一开始就加入了民权保障同盟——这个由宋庆龄、蔡元培等人创办的“左派组织”,并任上海分会执行委员。不久,北平也成立了分会,胡适被推举为北平分会主席。鲁迅和胡适的彻底的分裂,终于开始了:1933年,胡适收到一封宋庆龄代表同盟写的《北平军分会反省院政治犯控诉书》。控诉书控诉反省院严刑拷打等暴行,要求“立即无条件的释放一切政治犯”。但胡适刚刚应邀视察过该监狱,认为监狱虽有些小问题,但不失为“文明监狱”。所以,胡适认为该控诉书“纯系捏造”,并在《独立评论》上公开发文称: “把民权保障的问题完全看作政治问题,而不肯看作法律问题,这是错的”,并反对要求释放所有的政治犯,认为“一个政府为了保卫它自己,应该允许它有权去对付那些威胁它本身生存的行为”。宋庆龄、蔡元培等人,要求胡适更正其说法,以尊重同盟会。胡适完全不予理睬宋、蔡等人的要求。不久后,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会开会,将胡适开除出盟。鲁迅参加了本次会议,并坚决支持开除胡适。自此开始,鲁迅与胡适彻底断绝联系,并毫不留情的对胡适展开了抨击。鲁迅曾写道:“须多谈胡适之流,但上面应加‘我的朋友’四字,但仍须讥笑他几句。”鲁迅曾说过:“胡适有考证癖,时有善言,但对于《西游记》,却考证不出什么。”在与新月派的论战中,鲁迅嘲笑胡适 “挥泪以维持治安”。“九一八事变”后,胡适不希望中日之战爆发,并于1933年对新闻采访人员说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这话,让嫉恶如仇的鲁迅先生大加臭骂,在《出卖灵魂的秘诀》一文中称: “胡适博士不愧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军师”。骂的相当痛快和彻底。不管鲁迅是讥嘲也好、批判也好,胡适倒是从不接招,只以沉默相对。在1929年,胡适给鲁迅的弟弟周作人写过一封长信,非常客气的表示对鲁迅兄弟俩的敬意,最后深情的写道:“生平对于君家昆弟,只有最诚意的敬爱,种种疏隔和人事变迁,此意始终不减分毫。”可见,胡适好像不愿与鲁迅为敌,只是言语中有些无奈。1936年,鲁迅逝世。女作家苏雪林写信给胡适,信中大骂鲁迅。对于苏雪林的谩骂,胡适不以为然,回道:“凡论一人,总须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盐谷一案,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鲁迅逝世后,众人想出版《鲁迅全集》,结果遇到难处。鲁迅的好友许寿裳,曾托人向胡适求助。胡适痛快的答应了此事,不但挂名“鲁迅全集编辑委员会”委员,还两次致信给商务印书馆,最终促成了此事。可见,鲁迅和胡适、胡适和鲁迅,也曾相亲相近、也曾相杀相骂。所谓文人相轻,有之;文人相敬,亦有之。百家争鸣、百家齐放,总是好的。本文由后知后觉吴原创,欢迎关注。【鲁迅和胡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