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们近5年的考古发掘,可以确定这里是稷下学宫的遗址。”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馆员董文斌从遗址南端向北挥手比画道。
2000多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稷下学宫”的大门向今人缓缓打开。
齐人为何给自家学宫命名“稷下”呢?这与当时国都临淄那座叫“稷门”的城门有关。据史料记载,齐桓公田午在稷门附近建了一座学宫,故名“稷下学宫”。学宫设立后,吸引了天下学士,历时一百五十余年,繁盛时达“数百千人”。
当时各国著名的文学游说之士多曾先后或长期在此著书讲学,互相切磋驳难,掀起了当时思想界的一大波澜。稷下学宫中常常会有思想家、学者名流的身影跃动。奴隶出身、赘婿身份之淳于髡,雄辩家田骈,道家接予、赵人慎到、荀子,满口锦绣牢骚的楚人屈原,邹人孟子等。司马光曾在《稷下赋》中说稷下“致千里之奇士,总百家之伟说”,这便是后世所称羡的“百家争鸣”。
后来,稷下学宫随着齐国的衰败而终结。而对于其旧址所在,在古人的记载中,也有蛛丝马迹,有多处文献指向其应在齐故城西门外。如西汉刘向《别录》:“齐有稷门,齐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于其下”;十六国时期南燕国临淄人晏谟《齐地记》:“齐城西门侧,系水左右有讲室,趾往往存焉”“临淄城西门外,有古讲堂,基柱犹存,齐宣王修文学处也”;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淄水》记载:“系水傍城北流,迳阳门西,水次有故封处,所谓齐之稷下也”。
2000多年来,有数位学者曾到过稷下学宫旧址,受限于各种限制,他们都没有用文字写清楚,所见荒草萋萋的遗迹,到底位于齐故城大城的西门外,还是小城西门外。这也使得后世有学者认为,稷下学宫也可能在小城南门外,甚至在稷山之下。
从稷下学宫的历史作用看,其属于古代城市中的思想文化功能区,不同于统治者居住和处理政事的宫殿区、纪念祖先或进行祭祀的礼仪活动区、生产物质产品的手工业作坊区,或是从事商品交易的市场区等其他类型的城市功能分区,其独特的功能属性必然会呈现出能代表其自身性质的考古学特征。
“历史上所办官学都附属于政治中心,往往处于国家中枢的西侧,因此稷下学宫不会建在荒郊的稷山山下,只会处于齐故城附近。”作为此次考古项目主要参与者的董文斌说,通过考古勘探和发掘工作,可知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为整个齐故城西墙及南墙外侧唯一一处战国时期高等级的院落式建筑群。“除了齐故城小城西门外这处建筑基址群,其余文献言及的地方都被我们通过工作排除了。”
院落内,建筑基址分布规律,东西成排,南北成列,南北四列共计14个夯土基址。这些建筑基址可分大中小三等,大者约650平方米,中型的约400平方米,小型的多为100~200平方米上下。整体上看,这些建筑基址之间存在一条纵贯南北的规整的空白带,虽然整个院落不是中轴对称的布局,但这条空白带似乎将整个建筑区在空间上平分为二。
在面世的建筑遗迹上,董文斌向采访人员介绍了相对核心的11号主体建筑。“这是一座连廊式的建筑。从建筑形式上看,与普通民房不同,它前后左右是成排的房子,与今天的学校相似。从建筑的剖面能看出来,所有的建筑都是夯打起来的。它在建筑群中是比较小的,只有一百多平米。”
管中窥豹,从较小的11号建筑中,可以看出最初建造时,施工方是有整体规划、精心设计的。而建筑遗址上,出土的蝌蚪文、饕餮纹铺地砖,更是当时平民百姓承担不起的。作为屋顶、屋檐防水、装饰用瓦当,也能透露出一个信息,“如果用这些瓦当,那房屋的地基、承重柱都得十分结实牢靠。”董文斌说。
近五年的考古发掘工作,出土了一千多件文物。其中,让采访人员印象深刻的是,是建筑构件中使用了螺钿工艺。“这种装饰是高等级的,当时螺钿构件新装在建筑上,太阳打上去,会呈现出七彩光,很漂亮,也侧面证明了建筑物的宏大、壮观。”董文斌说。遗迹中,还出土了用于盛放食品的陶豆,或是学者们分餐时所用。
更关键的是,这处建筑基址群,被战国末期齐国铸币遗存打破,同时基址下叠压战国中期灰坑,可知其建筑年代的上限为战国中期,下限为战国末期,整体年代应处于战国中晚期阶段。
通过对建筑基址叠压灰坑出土兽骨进行测年发现,其略早于文献记载的田齐桓公田午在位时间。根据文献记载:“昔齐桓公立稷下之官设大夫之号,招致贤人而尊宠之。自孟轲之徒皆游于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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