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丏尊|白马湖与它的“黄金年代”( 四 )


世事沧桑,晚晴山房在日寇侵华战乱中早成废墟,1994年,由新加坡广洽法师领头集资重建。如今的晚晴山房是故居群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也是唯一一所两层的建筑。站在二楼走廊上远眺白马湖全貌,多么希望过往的一切能重现——即使不是在白马湖,也可以是在别的什么湖边。但庭院空荡,徐老师在焦急地等着我下来。
夏丏尊|白马湖与它的“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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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晚晴山房二层走廊上,远眺白马湖面。杨茜 摄
春晖走马记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这首《游子吟》是春晖中学校名的由来,丰子恺为它配上了曲,如今仍是学校的校歌。春晖中学的遗址,今存一字楼、科学馆、图书馆、曲院等,各幢建筑均有长廊相连。电视剧《围城》中的湖南乡下的三闾大学,取景地就在春晖中学。走过一排整齐的水杉,就是三层楼高的曲院。红色木质结构,每间办公室门口,还挂了一小竖条木牌,上面用毛笔字体写着老师的名字。
夏丏尊|白马湖与它的“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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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晖中学现存最大的老建筑:曲院。电视剧《围城》曾在这里取景。杨茜 摄
经亨颐是一个游走在政治与教育中的人物,他参与过废光绪帝,位高曾至中央执行委员,也被开除过国民党党籍,最后还成了中共元老的廖承志的岳父。而白马湖的作家们,则纯粹是读书人的理想姿态。上世纪20年代初,社会风气未开,春晖却首开国内男女中学同校之先河。然而没过多久,经校长建议将男女生部分开,但夏丏尊先生和少数教师主合。虽然两人在私人关系上还维系着昔日的情谊,但在教育观念上却逐渐越走越远。一次乌毡帽事件,改写了春晖的校史。1924年,一位名叫黄源的学生从南京转学到春晖,一日戴上绍兴特有乌毡帽去上体操课,遭体育教员训斥,发生师生冲突。训育主任匡互生——就是那位五四学生运动火烧赵家楼第一人,不满教员压制学生的做法,辞职离校。夏丏尊、丰子恺、黄源等一干师生也离校前往上海,春晖的黄金时代由此一去不返。
1925年,立达学园在上海成立,夏丏尊、朱光潜、丰子恺、叶圣陶等人异地重聚,悉心教学与创作。为筹措学校经费,丰子恺还卖掉了“小杨柳屋”。上世纪30年代,他们又围聚在开明书店周围出版青少年读物,朱光潜的《谈美》,叶圣陶撰写、丰子恺绘图的《开明国语课本》,《中学生》杂志都是自那时诞生的。人在阵地在,哪管后来的文学史把他们称为“白马湖作家群”还是“开明”一派呢。
如今的春晖,建筑面积超过约10万平方米,拥有浙江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单位、中国十大名校等众多头衔。有意思的是学校还保留着手动的绳摇铃做摆设,不过平日报时还是用电子铃。
经亨颐曾说,“人生好比一碗清水,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健全的人格,以便使这碗清水发挥各种作用;功利教育,乃是有了味的水;无论什么味的水,都有了局限……”这无色无味的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不就是这清澈可鉴心的白马湖吗?然而如今白马湖的面积萎缩了不少,湖的边缘一眼就能望尽。
如今的春晖还是昔日的春晖吗?学校还会为一位只教音乐、美术“副科”的丰子恺青眼相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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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湖上的渔夫。杨茜 摄
送别
《长闲》、《白马湖书录》、《刹那》……别看朱自清为白马湖留下了这么多文章,其实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过一年。夏丏尊和丰子恺已率先离去,辗转彷徨之际,他接到了俞平伯的来信。1925年夏,朱自清最后一次沿着那条湖边煤屑路,穿过铁道,赶往北平清华园。
驿亭传来了火车的长哨,是时候打道回“京”了。也许是逛累了,我竟感觉那条煤屑路一眼望不到头,便在路边找了一户农家坐下来吃饭。白虾,花蛤,空心菜,加上一瓶黄酒会稽山。
当年浙一师新招音乐教员,有个人来应聘,第一句话就先提条件:必须给每位学生配备一架风琴。这个“耍大牌”的教员就是李叔同,而这个甘愿“认怂”的雇主正是经亨颐。他亲自出马,到处央求,把四五十架风琴凑齐。“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在经校长化缘得来的风琴上,李叔同演奏了自己写的《送别》。
夏丏尊|白马湖与它的“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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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亭火车铁道旁的古朴指示牌,小路的尽头就是春晖中学。是来路,亦是送别之处。 杨茜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