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纳|那些守护敦煌的孤勇者:张大千功过难辨,常书鸿甘之如饴( 二 )


敦煌藏经洞经卷正式被国家接管是在被发现9年后,彼时,敦煌藏经洞所出大部分精华分别被斯坦因和伯希和攫取到手,运往伦敦和巴黎。
1909年,伯希和再度来华,为巴黎国家图书馆购买汉籍,多次拜访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端方,向其展示随身携带的部分敦煌珍品。
端方是清末金石和收藏大家,自然“识货”,眼见敦煌珍宝在洋人之手,扼腕叹息,想从伯处购回一部分,被拒。6月底,端方改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常往返于京津之间,与北京政学、收藏界人士往来密切,伯希和敦煌获宝、携带部分文书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播开来。
伯希和不久后也到了北京,住在八宝胡同,慕名拜访的学者络绎不绝。其中就有罗振玉。作为学者,罗振玉可谓一代鸿儒,不但是国学大家,而且对中国考古学、农学有开拓性的贡献,但罗振玉热衷政治,愚忠满清,清廷覆灭后自认“遗臣”,后积极参与策划成立伪满洲国,出任多种伪职。
拜访伯希和的时候,罗振玉是清政府学部参事兼京师大学堂农科监督,刚刚从日本考察归来。第一次在伯希和处看到“敦煌石室所藏唐及五代人写木刻本古书”时,罗振玉心境复杂,发出“极可喜、可恨、可悲”之叹。喜的是,尚能从伯希和处影印和传抄部分敦煌资料;恨的是,大部分精华均被伯希和运回法国。当他听说敦煌石室仍存有以佛经为主的8000件卷轴时,真是“惊喜欲狂,如在梦寐”。
幸好,罗振玉不但是早期接触敦煌文物的国人中最有见识的,也是最有行动力的。
为免余经被他人所得,罗振玉利用其学部参事兼京师大学堂农科监督的身份,当即请学部发电报致陕甘总督,托他将剩余卷子全部购送学部。考虑到甘肃贫穷的经济情况,罗振玉又找到京师大学堂总监督刘廷琛,建议由大学堂出钱购买。刘廷琛以“无此款”推托,罗振玉只好向学部承诺“若大学无款,可由农科节省经费来购,不然,可将我个人俸给全部捐出”。
终于,1910年11月,清廷学部从敦煌购回了剩余的近万卷敦煌残经。这批敦煌经卷交给京师图书馆(现中国国家图书馆)保管。1912年,依据这些经卷编纂的《敦煌石室经卷总目》完成,中国国家图书馆成为敦煌文献四大收藏机构之一。
1931年,集数年编纂、众人之力而成的《敦煌劫余录》问世,陈寅恪作序“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
诚如斯言,那时的中国,对敦煌的保护无力又无奈,徒有伤心。
呼吁制定保护措施
1925年,以敦煌壁画为主要攫取目标的华尔纳第二次来到中国,特意从美国带来了美术专家和擅长剥离壁画的技术专家,准备再次前往敦煌大肆搜刮。只是,这一次,华尔纳一行被明确列为不受欢迎的人。
华尔纳的助手杰恩先期到达敦煌,很快给他来了信:“你去年离开敦煌后,当地民众对转移文物之事极其不满,他们发起令人恐惧的公开争论,谴责敦煌当地治安官接受了贿赂允许你带走文物,必须下台。”
盗取敦煌无望,华尔纳一行转向莫高窟的姊妹窟——榆林窟,同样遭到了强烈抗议和阻挠,所获仅仅是匆忙拍了些榆林窟的照片。
第二次中国行在华尔纳眼中是一种惨败,“所带回的唯一有形的东西是那些图片,大部分是远不如敦煌莫高窟的很不出名的洞窟的图片。”
敦煌学专家将华尔纳第二次考察的失败视作“中国成功抵制外国考察家在中国西北肆意妄为的开始”,这对饱经沧桑的敦煌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特别是敦煌壁画,在此后不久终于成为国人眼中的艺术瑰宝。
最早关注敦煌的一批中国人,多为金石学家、考据家,注意力多集中于敦煌藏经洞的文书、经卷,以至于在藏经洞被发现很长一段时间里,敦煌石窟的壁画和塑像未受重视,“于敦煌在中国及东方美术史上的价值,则知之甚少”。
其实,以这些人的学养,只要真的到敦煌实地勘察一番,也足以认识到敦煌之美。可惜,这些四书五经培养出的“读书人”,读了“万卷书”,却都没有为敦煌“行万里路”的意识。而自1925年华尔纳敦煌受阻后,这处位于河西走廊最西端的偏远地区一度安静下来,“莫高窟几乎就没有被学者艺术家们特意亲近过”。
敦煌壁画被国人广泛认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著名画家张大千的临摹。但临摹敦煌壁画的第一人却并非张大千。
1938年冬,一支由13位年轻人组成、李丁陇担任队长的赴莫高窟探险队伍从西安出发了。
李丁陇原名李玉声,河南新蔡顿岗乡下丕岗村人,自幼家贫,十几岁曾在县城当徒工,后去陕西闯荡。爱上绘画艺术后,李丁陇在中国早期的多所美术学校都有求学经历,毕业于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正是在这所学校中,李丁陇获知了敦煌艺术的吉光片羽,心生向往。1937年,日军侵占上海,刚毕业的李丁陇辗转到了西安,遂召集同学朋友,把敦煌之行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