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界|中台遇上医院，是噱头还是风口？

对于互联网行业来说，中台不是什么新鲜词，但对医健行业来说，这个词不仅新，还有许多谜题待解。
坊间传闻， 2014年，马云带领公司高管考察芬兰知名游戏公司Supercell ，受其游戏“中台”模式启发， 2015年，阿里正式提出“大中台，小前台”战略。
随后几年，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诸如腾讯、百度、京东等陆续在内部推动组织架构调整，启动中台战略。中台的概念逐渐普及，为大众熟知。有人视其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良药” ，是大势所趋；但也有人认为，中台被过度追捧和拔高，噱头大于其实际价值。
与此同时，中台理念也引起了众多有数字化转型需求的传统企业的注意，这些企业或是自建或是采购，以期能迅速实现数字化转型，提升组织内协作效率和应对外部世界变化的能力。医疗行业也是如此。
那么，医健行业是如何看待中台的？中台可以为医健行业带来哪些影响？中台如何更好地落地到医疗场景，还有哪些问题急需解决？带着这些问题，健康界采访了几位医健行业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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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界|中台遇上医院，是噱头还是风口？】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医健行业眼中的“中台”
关于中台的定义有很多。不同的行业、不同的机构、甚至不同的岗位，对中台的定义和理解有较大的差别。
艾瑞咨询报告称，中台是将企业的共性需求进行抽象，并打造成平台化、组件化的系统能力，以接口、组件等形式共享给各业务单元使用。中台通常被划分为业务中台、数据中台和技术中台。
“个人理解，中台脱胎于中间件，是一种技术。 ”解放军总医院计算机应用与管理科主任刘敏超告诉健康界。但他同时指出，随着业务中台、数据中台等提法的出现，从医疗信息化领来看， “中台”更倾向是一种理念了。
“现在业内所说的中台，可以说是将业务逻辑最大化抽象出来，纵向化，微小化。这个理念很好，可以满足类似互联网诊疗这样的新业务需求。让开发者更关注于应用端的用户体验，业务通过接口调用从中台获取。中台同时和数据服务区进行数据交换。 ”北大肿瘤医院信息部主任衡反修告诉健康界。
同时，在他看来， “中台”这个新技术名词定义不清晰，在医院的应用还不明确。
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门诊部副主任周新朝认为，中台只是一种“分工和协助”的组织方法，让专业的主体做专业的事，便于专注和深度发展，其他行业类似做法普遍存在，只是叫法不同。如医院的专科越分越细的同时，会诊、MDT等多专科协同工作的需求也与日俱增。
“叫法不同，实质一样，如业务中台的目标就是把同类的业务各自专精迭代发展，但又低成本地协同工作，为前台提供高效高质的服务。 ”周新朝说。
目前，不少医健科技企业都推出了针对医疗场景的中台技术解决方案。从供给方的角度看，他们怎样定义医疗场景下的中台？
“我们的理解是，中台是一种思想，本质是对医疗业务中的业务、数据和技术进行抽象和提炼，形成中台服务，对服务能力进行有效复用。 ”金蝶医疗CTO劳坤告诉健康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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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前端应用的场景解决方案图片来源：金蝶医疗
据他介绍，金蝶医疗在产品规划上也分为技术、业务和数据中台。例如，患者需要到医院就诊预约挂号，可以把挂号这个业务抽象形成“中台”服务，给到窗口、自助机、App、公众号等多种终端系统进行使用，甚至还可以扩展到线上的互联网诊疗。分页标题
在生命奇点CTO徐辉看来，所谓数据中台，源于在一个组织内有多条业务。产生多个数据的供应方，又有多个数据需求方，每个需求方都可能用到不同的数据，这样就搭起一个统一的数据整合、治理、管理、再加工的中间架构，同时为不同的数据需求方提供可定制的数据查询、计算、分析能力。
“中台的核心思想就是‘把各个业务线所需要的公共能力抽象出来，形成一个通用的、服务于多方的层次’ ，所以如果这个能力层是一个技术集合，比如机器学习、数据分析，那么它就是技术中台；如果这个能力层是一个组织或者部门，比如医院信息科，那它就是组织中台；如果是抽象出来的是一个公共业务的集合，比如电商公司的物流、支付，那它就是业务中台。这样为所有业务需求提供一些公共资源，以提升开发和服务效率，节省成本。 ”徐辉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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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生命奇点
据徐辉介绍，生命奇点的医学大数据平台最初是从科研应用切入，但平台对数据的治理和认知是通用的，将来会把面向院内的平台推广到面向整个医疗服务业。 “可以说是实现了数据中台的核心功能，只是没有套用这个名字，我们的核心业务就是数据中台的定位，科研只是其中一个应用。 ”
他认为，目前中台在医院的应用已经过了萌芽期，处于上升期，并且在大型三甲医院有了一定规模的覆盖。
是噱头还是风口？
当下的中台在医院场景的应用是否具备可行性，是噱头还是风口？
“中台+医健在未来有存在的空间，但也不是包打天下的灵丹妙药。 ”刘敏超认为，中台在互联网云医院场景下应该有很好的生存价值。
周新朝对此表示认同，他同时提醒，中台的应用有赖于医疗业务、医疗数据统一标准，否则医院对多家供应商系统的协调，将产生很大的协调成本和代价。
衡反修觉得，医院中台这件事情要一步一步做， “业务抽象”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比如，他们在做互联网诊疗服务层（类似中台）的时候，使用应用中间层服务器(如IIS ， WEBLOGIC)实现与数据库的数据交换与部分业务逻辑，还有一大部分业务逻辑，采取应用服务器封装数据库的存储过程来实现。
“从近年来中台在医疗行业的落地看，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而且医院信息科本身就带有这种功能，如果套用顶层概念，那么信息科就是一个组织中台。 ”徐辉认为。
在近几年和医院合作的过程中，他发现越来越多的大型医院都从互联网行业招聘了有大数据技术背景的负责人。 “这说明大型医院开始认识并且认可了数据‘再应用’的重要性。 ”
即使不少人看好中台在医院中的应用前景，这也不意味着，医院就能立刻应用中台。徐辉觉得，从技术的角度看，中台在医院的落地至少还有三大问题亟待解决。
首先是数据质量。医疗信息化早期，考虑的只是业务支撑，没有考虑过如何二次利用积累的大量数据。虽然医生写入病例时记录详实，但没有分门别类，所有资料都堆在一起，想重新整理出来，比较困难。另外，医院信息系统也在不断维护升级，这些维护是各个厂商在自己的后台进行，对医生的使用没有影响，但后台的数据格式很多都变了，已经无从追溯。
其次是医院的接受程度。数据中台毕竟不是刚需，在医院的应用也不可能像企业一样立竿见影，快速提升营收。医院的主要任务是以医疗为中心，国内医院供需关系严重不平衡，大型医院只有处理不完的患者，不能沿用企业那种思维。所以，中台的价值需要逐渐发挥，并且需要去发掘。
最后是医院的态度。中台需要不断地建设。传统的软件以功能为核心，安装完就能使用，只要不升级就能永远用下去。中台是以数据为核心，数据是活水，只要不断有新的数据出现，就会出现新的情况，所以不能再用对待传统软件的方式看待中台。分页标题
如何将中台落地医院？
目前，医院搭建中台主要有两种途径：自建或采购企业的中台技术方案。
实际上，根据医院的需求又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医院旧有信息系统正常运作，然后分模块升级核心系统，构建中台体系，同步完成核心系统和新平台，并协同运行；二是直接构建中台体系，医院核心系统整体替换升级。通常来说，主要以前者为主，医院整体更换核心系统的情况比较少见。
“中台是一种思想，它的建设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需要把这种思想传递给医院。 ”劳坤认为，随着医院业务的发展，需要对业务不断进行抽象提炼，分层、分步沉淀业务、技术、数据，最终把中台构建成为医院IT能力中心。
前期为了定义哪些场景更适合于应用中台，他们一方面优先选择存在多端应用的业务进行提炼设计，另一方面主要参考国家对业务领域的划分标准，例如挂号、缴费、处方、病历等业务。
因此，在中台服务的验证和推广方面，金蝶医疗采取的策略是，优先选择一些对新IT技术感兴趣的，同时存在多端应用场景的医院进行试点， “通过试点来验证产品设计，逐步坚定医院的信心” 。
刘敏超表示，医院信息系统中用到大量的服务，这些服务完成一个相对独立的业务或者承担相对独立的某种功能，从这个角度来看， “我们医院有相关的应用，但是从提供完整功能的业务层或者数据服务层来看，我院还没有中台相关的应用” 。
“我们现在做互联网诊疗，把HIS业务抽象出来，做微服务化，供各个系统调用，这其实就是中台。 ”衡反修告诉健康界，他们的HIS微服务是随业务发展自然形成的，也是“不得不做的” ，互联网诊疗业务尤甚。
比如，从取号源、锁号、支付、挂号成功等各业务环节都由App发起，中间层响应。中台就是要服务各种应用的，比如小程序、App、自助机等，统统使用一个逻辑、一个数据源，提供信息系统的公共业务服务，中台的概念才出来。其实就是服务层（中台）越来越大， HIS数据库和前端应用越来越小。 “这是根据业务需要一步一步实现的，而不是先有一个中台放在那里等你去选择。 ”衡反修说。
温医大附一院8月初上线的门诊“智慧二维码”服务，也借鉴了中台的思想，从HIS系统中提炼出各种具有针对性的应用场景数据给患者使用。扫码的内容如预约挂号、接诊医生信息等全部数据也是来自HIS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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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当时做门诊现场智慧服务时，既要综合患者和医院业务安排的各方面信息，又要对现场患者在医院的各个场所、各种状态和操作下作即刻实时的反应，这很符合数据中台的理念。 ”周新朝说。
“我认为医院场景其实没有必要直接套用互联网领域的‘中台’的概念。 ”徐辉解释，中台出自阿里，阿里是一家商业公司，其业务落地点就是“买卖行为” ，所以像网上介绍的中台的分层：ODS、DWD、DWS、ADS ，整个思路都是围绕着一条主线：买方资料、卖方资料、怎么能更好地促成买卖。也就是说，比较容易定义出一个“目标函数” ，比如：营收、业务量、利润。
“如果要把医院数据治理和认知过程也映射到上面的分层上，也可以对应上去，但是主线不是促成买卖，而是‘赋能于医疗服务’ 。医院的核心数据也不是买卖业务，而是病历，是患者疾病和治疗过程的记录。所以我们的分层就是收集、治理、认知、应用。 ”
他进一步强调，如果一定要用“中台”这个概念，那就是做整个医疗行业的中台。不是只服务于一家医院内部，而是能促进医院和核心医疗机构比如医保间的共享、合作。 “医院数据是比较敏感的，绝对不能出现某些互联网公司那种不尊重用户隐私的做法。 ” 分页标题
医院和其他医疗服务机构是有动力合作的，因为单家医院数据有限。但是要促使这种合作，必须解决三个问题：保护隐私、保护数据安全、保护数据版权。
结语
随着医院的系统越做越多，研发团队越来越多，每个项目均要求跟所有其他系统在数据和业务上完美集成，研发团队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大。所以，传统的软件开发组织方式和构架，在效率、成本的约束下会显得不合时宜。
因此，不少医院在积极向新技术、新构架方向探索和发展。这个过程中，有些医院选择自研，有的选择采购外部企业的解决方案。
总结来看，考虑成本和技术投入等因素，目前一个较为合理的方式是：医院提出需求，主动设计和推动，和厂商一起共建，在部分场景进行试点应用，进而实现医院间的共享合作，甚至推动形成一个事实的“医院中台”的行业标准和规范出现。
但如果不能真正解决医院的痛点以及行业面临的共性难题，中台也就很难继续得到医院的支持，难免会引起质疑，大面积推广应用更无从谈起。有医院人士认为，对医院来说，业务稳定性和连续性最为重要，无论什么技术和理念，必须先保障这两点。这也是许多新技术新理念在前期落地时必须接受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