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只有两个纯真的孩子和一盏橘黄色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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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两个纯真的孩子和一盏橘黄色的灯
他醒来时,外面一片漆黑,我看看时间5点整。爬起来给他冲牛奶,待我返回房间,他已经不在床上了。他自己摸黑去了书房。最近几天,他总喜欢坐在书房的懒人椅上喝牛奶。有几次我见他穿着一件比他身体还长的宽松的连体睡袍,裤裆掉到了小腿,赤着小脚。他突然一骨碌下床,其速度之快,其样子之萌之滑稽,让我即刻心情舒畅,很欢乐,也让我疑惑。
他扭着那件松松垮垮的睡袍,急急地一路带风小跑到书房,坐在地毯上的懒人椅里,懒人椅没有腿脚,实际相当于他席地而坐。我打开落地灯,见他仍然睡眼朦胧,嘴里却断断续续地嚷嚷,提醒你,他在书房,他在等待,让你快点。
喝完牛奶,他心满意足地笑了,从他撒得满地毯都是的各种绘本中抽出一本,让你给他读。冬天的早晨还没亮起来,整个房子只有两个纯真的孩子和一盏橘黄色的灯,只有宁静,深夜一样的宁静,辽阔而遥远的宁静。
我给他读伊安的剪纸绘本——春夏秋冬,那是一个充满诗意和想象的天地,是一套让我曾经莫名泪流不止的绘本。他对那样的世界还很朦胧,只读了春、夏,就有些耐不住了。他重新挑选一本给我,书中主人公同样是一只兔子,他在书与书之间发现了某种联系。是关于一个小兔子的一天,那是他所熟悉的,也是他自己的一天,他对它百读不厌。
大概7点,我感觉有些饿了,有些冷,把他抱回床上,又去客厅拿了两盒糖果点心,糖果点心是昨晚从小教堂里领回来的,它们带着神秘而圣洁的祝福。我们紧挨着并排靠在枕上,半盖着被子,他的腿脚不时撂在我的腿上暖着。我们一边吃点心,一边乐呵呵地说话,他咿咿呀呀嗯嗯哦哦,说什么我基本听不懂,而我说什么他却总有回应,我们对彼此的理解,或默契,或南辕北辙,但都不影响我们愉快地交流。我们心意相通,我对此深信不疑。
“酒足饭饱”后他开始打呵欠,我建议他再睡一觉,他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没有反抗,心悦诚服地躺下。我搂着他给他哼歌,仍然是一只小兔子的歌,他给我按下了循环键。之后又循环了一首骊歌,也是他喜欢的,李叔同的《送别》。每次哼这首歌,我总会被感动。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我含含糊糊地哼着…哼着,他沉沉睡去,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我带着他在半空中坐车,像坐在悬挂着的敞开的缆车里,风很大,我很怕他掉下去,又怕旁人看出我的恐惧,只能看似无意实则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从高空中俯视地面,黄金澜儿推着她的女儿,也在急急地赶路,好像是要去车站接什么人。她的孩子躺在推车里,推车上一会是低矮简陋的塑料纸蓬,一会是高高的豪华纱帘顶蓬。像在下雨?还是她害怕下雨?所以架着顶棚?我想了一下。我记不清了,就是那个氛围。
天黑了。怎么就天黑了呢?
一间宿舍里的人都躺在床上准备睡了,没有灯,就像在暮色中,我尚能看清宿舍的局部。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们寄住的旅馆。但如果不是这里,又是哪里呢?我们寄住在哪里?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天黑了,很快就深夜了,我必须尽快想起来。我慌乱地翻我的包,翻一些票据和便条,以便找出一点能提醒我记忆的蛛丝马迹。但什么也没找到,便条上乱七八糟的字迹没有一个字是关于寄宿旅馆的地址和门牌号。怎么办?
天黑了,很快就深夜了,所有的人都将散去,街上将没有一个人。怎么办?我拉着他的手,假装很轻松愉快,让他别害怕。
终于,我在一张纸上找到点什么,急急地问旁人,她说,啊?那个地方啊,你走错了,那个地方好远,与这里完全不同方向。
怎么会不同方向呢?我明明才从这里走出来一小会,怎么就好远了呢?在哪里?它在哪里?怎么办?…怎么办?
天黑了,很快就深夜了,所有的人都会散去,街上将空荡荡的。怎么办?…怎么走?有多远?
对,滴滴打车,滴滴打车…
就在我掏出手机那一刻,我被急醒了…
醒来如释重负,突然想起她,那个写信给我求助的年轻宝妈。还好吗?
在一个动荡的家庭里,这样的孤独和彷徨,是常客。慢慢地,当你能够承受它,并超越、升华它,你就不觉得苦了。反而,会常常觉得喜悦。你不会再受它奴役,只会让它为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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