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我们连厕所都搞不好，为什么现在能管好核电站？内附“黄金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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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o记者刘文慧

坊间流传着这么一个小故事：

一日，某核电企业集团副总一行乘坐公司大巴出行，在距离目的地仅剩几公里时，司机找了个地停车，表示已连续开车2小时，按照管理规定，必须停车休息。此时已临近约定拜访时间，司机坚持到点休息，副总等人只好走下大巴，路边打车前往目的地。

这个小故事，所体现的，是核电安全管理理念的延伸和深入。没有近距离接触这个行业的人，很难真正领会“安全管理”这四个字的分量。

近十年，针对大项目的“邻避运动”不时发生，比如厦门PX事件。“邻避运动”的众多反对理由中，有一类声音很常见：“我知道这项目污染性/危险性没那么大，但我不相信你们能管理好。”

中国的核电项目也经历过类似阶段。对中国大陆能否管理好核电站，彼时外界持怀疑态度，尤其当他们看到深圳工地厕所时。

“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合营公司的办公楼在深南大道，厕所管理还是可以的，但大亚湾工地的厕所，说实话，比较臭。”回忆起当年情况，宫广臣坦诚地向媒体介绍。宫广臣是第一批“黄金人”，如今任广西防城港核电有限公司新闻发言人、副总经理。

当时到大陆考察的参与方人员不禁发问：“中国大陆这边连厕所都搞不好，以后核电站能运行得好吗？”

黄金人？是黄金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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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亚湾核电站建设之初，中国广核集团前身广东核电合营有限公司，先后选派三批次共

113

人，赴法国电力集团和英国通用电气公司，进行长达数月乃至数十月的系统培训，因每人费用高达

130

万法郎，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体重的黄金，因此被誉为

“

黄金人

”

。

外界的质疑声，给当时还在国内接受基础理论和语言培训的“黄金人”带来不小的压力。出国前，时任广东核电合营有限公司总经理昝云龙对学员放狠话：“你们如果学不好，到时候我就要请法国人来给我们开堆。”

“在那种压力下，我们这班学员也觉得，学不来，那真是一件没面子的事。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宫广臣说。

当时，宫广臣与现任中广核集团董事长贺禹一起到了法国格拉弗林学运行。“培训时，为了尽可能多掌握运行经验，不管是正常运行还是大修，我们能去到的地方都尽可能钻过去看一看，包括剂量高的地方。”宫广臣回忆。

后来他当值长时，接受的剂量还不到培训期间接受剂量的零头。“但那点也都在允许范围内，离我们正常的控制值还远着呢。”

在法国的培训机制非常严格，即便在培训的最后一个月，培训不合格，学员一样拿不到执照。

“黄金人这个词，不是一个名字，是一份责任。是希望我们这些人把花了的钱、没出去的人花了的钱，要拿回来。是让我们这些人背上这么一份责任——建成电站后，能不能把电站开起来发电？能不能收回成本？”同样是第一批“黄金人”的卢长申阐释了自己对“黄金人”的理解。

最后，大亚湾核电开堆实现由中方运行团队执行。

当时按照约定，大亚湾核电商运后五年里，一把手厂长应由法国人担任，再逐渐交给中方管理。“不到三年，法国人发现这帮中国人无论生产运营维修，还是管理层，都有足够的能力把核电站接过来，于是提前两年多，完成交钥匙。”宫广臣介绍。

拿先进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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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

月

日，岭澳一期

号机组已连续

年无非计划停堆，实现连续安全运行达

4373

天，创造了国际同类型机组连续安全运行天数的最高纪录，刷新了此前由大亚湾核电站

号机组创下的世界纪录，比排名第二的法国机组领先

个月时间。目前该纪录还在延续中。

这是第一批黄金人刚工作时所无法想象的。在大亚湾运行初期，要维持100天无非计划停堆，都非常难。

卢长申记得，自己当值长时，非计划停堆的话要亲自写报告，他一个月总要写那么一次。后来他当大亚湾核电运营公司总经理时，“6台机组，30个堆年，就我上任那年（非计划）停了一次，29堆年没停。”卢长申介绍，“这个运行成绩，在世界上肯定是先进的。”

“现在4000多天无非计划停堆，这是我和前面历任总经理所无法想象的。要拿这个先进，非常不容易。”卢长申感慨。

在卢长申看来，这个先进，需要从很多地方进行经验总结，要让已出现的失误不再出现。“贺禹董事长也提了，维护核电安全，就两条，人不犯错误，设备不出故障。”

“人不犯错误，也就是把行为管住，把不良习惯管住，把停堆因素给管住，不能让它意外停。通过一系列的教育、屏障、程序等，是可以控制的。”

据介绍，结合安全生产实际，经过40多年的建设和培育，大亚湾核电基地目前形成了具有大亚湾特色核安全文化，探索和实践出从认知、行为到习惯的核安全文化建设举措。

具体而言，公司成立了以总经理部成员为组长、各部门负责人为成员的安全文化建设工作小组，通过总经理讲安全、讲质量等课程进行示范和引导，建立具有核电特色的管理者现场管理巡视制度，同时，运用安全文化系列丛书、防人因失效工具卡、安全文化论坛、震撼教育、安全文化小品大赛、DV大赛、辩论赛等多种新颖手段深入强化管理层和员工核安全文化意识，培养员工良好的工作习惯，规范员工行为。

推广到其他基地

和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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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亚湾核电两台机组安全运行起来只是第一步，紧接着的岭澳核电乃至其他核电基地的电站，都需要安全运行的保障。

大亚湾核电站就像被从小带大的小孩，而管理者们不希望新机组还犯大亚湾犯过的错。

“从岭澳一期开始，我们就让它上来就进入成年。当时我们运行值直接分了一半人员给岭澳一期，岭澳一期再补一半人员到大亚湾。这样的经验传承，只有中广核这么做。”卢长申介绍。“一下子，有经验的人过去，执行成熟的程序，再稍微就地修改一点，成功的运行经验就这样延续。”

据统计，截至2017年底，大亚湾核电基地共为台山、阳江、红沿河、宁德、防城港等核电基地输送技术骨干超过2000名，并为中广核其他核电基地培养运行、维修、工程技术等领域关键技术岗位人才4000余名。同时，大亚湾核电基地还进行了大规模的“管理输出”，将管理和技术进行标准化，形成大修、生产准备、人才培养等核心领域的标准包，使大亚湾核电基地作为标杆电厂，经验能在各核电新基地得到复制和运用，帮助其提升运行水平。

运行业绩方面，以广西防城港核电1号机组为例，截至2018年5月29日，其连续安全运行天数已达1000天，实现了从装料、调试到商运后非计划“零”自动停堆、“零”自动停机的业绩，机组运行指标超7成达到世界先进值。

“新基地，几乎没有像大亚湾的那种婴儿气，都是上来就是成年人。”对此，卢长申很自豪。

5月18 日上午，在中广核举办的“改革开放四十年：从大亚湾走向世界”媒体座谈会上，eo记者就人因管理、大亚湾核电安全经验延续等进行提问，卢长申一一回答，相关采访视频如下：

（注：采访回答为口语化表述，其中，29年为29堆年，停堆指非计划停堆。）

后记

eo记者应邀参加中广核“从大亚湾走向世界”媒体座谈会，于5月下旬先后赴深圳、广州、阳江、广西防城港等地采访。由于采访地较为分散，且核电站地处偏远，媒体团统一乘坐大巴车出行。

据eo记者了解，该大巴车配备了两名司机，以轮流开车，满足连续驾驶不超过两小时的规定，且高速公路上车速严格控制在100km/h以内。每次发车，司机也会提醒，确认乘客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