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南·人文 | 课植园的联想,在江南园林品味古人的诗与远方( 二 )


回看课植园,马文卿将园名定为“课植”,乃寓“课读之余,不忘耕植”之意。晚年的马文卿以“农圃者”自居,为耕植亲力亲为,最终其实是以庄园式园林为载体,回归一种自然、澄澈与安宁的生活。马文卿这种对退隐息躬的田居生活的向往,与江南各地的园林主人别无二致。
 江南|江南·人文 | 课植园的联想,在江南园林品味古人的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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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地之所以被视作“天堂”,主要得益于园林风景之美。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倒并留下珍贵的诗篇画卷,前者如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后者如绘画大师文徵明的《拙政园景图》。可以说,凡是名垂中国艺术史册的书画家、文学家、诗人,都与园林有着不解之缘。
作为传统的文化发达之地,江南地区人文荟萃,人才辈出。那些满腹经纶、致仕而归的官僚,屡考不中而转行经商的儒贾,以及在穷困潦倒之际摆弄花石以遣情怀的落拓文人,或凿池堆山,或莳花植木,为后世留下了最具影响力的文人园林。它们被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营造一个清谈读书、觞咏娱情的美好环境。于是,以自然山水为楷模,辅以中国传统文化之题名、匾额、楹联的文人园林应运而生。
名列“中国四大名园”的苏州拙政园,其园名取自晋代文学家潘岳《闲居赋》中的“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者之为政也”。园中有一处“与谁同坐轩”,引用的是苏东坡的诗句“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其西南是“留听阁”,取自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园中主厅“远香堂”和它面前的荷花池,所用的是周敦颐《爱莲者说》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的典故。小沧浪水院原是园主人读书之处,阁外步柱上“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挂帘取自《楚辞·渔夫》,更是园主人心情的奥曲流露。
与拙政园一起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的网师园,中有一处“月到风来亭”,取自唐代韩愈诗“晚色将秋至,长风送月来”。“竹外一枝轩”取苏东坡“江头千树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的诗意,将竹枝与春水直接联系了起来。“小山丛桂轩”则引用北魏诗人廋信《枯树赋》中“小山则丛桂留人”之意,有着迎接宾客,款留友人共赏美景的寓意。著名园林家陈从周就曾盛赞网师园 “清新有韵味,以文学作品拟之,正如北宋晏几道小山词之‘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
然而,有“书卷气”的何止于一处网师园,一座姑苏城?遍布江南的文人园林,无不凝聚着中国古代文学与艺术的结晶。无锡有寄畅园,常熟有燕园,泰州有乔园,南京有瞻园,更不论与苏州平分秋色的扬州,个园、何园、小盘谷各有千秋。到了沪上古镇朱家角,一曲《牡丹亭》更是让课植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榭平添几分韵味。每到日落时分,四百年前的音韵故事会在荷塘月色的江南园林中铺展开来,好生悠扬。莲池深处,春香伴着丽娘踏着细步、舞着曳地戏服的长长水袖缓缓而来,看那园中春花盛开,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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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古典园林中最具影响力的一支,文人园林有别于包罗万象的帝王花园和耀府争胜的贵族府第,亦有别于堆砌雕镂的商贾花园和栽花点石的百姓庭院。在主人的思想境界与园林的诗意文心等共通点之外,江南园林同样也存在着地方风格上的差异。虽造园之意相仿,功能要求趋同,但由于因地制宜,心裁别出,各地的园林建筑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格局与风貌。
江南各处的古典私家园林,以苏州和扬州两地为代表。前者属江南水乡,气候温润,其园林与建筑总是显得婉约精致,园林中特别注意水景的处理,给人以柔和清丽的印象。后者位于江北,却又不属于北方,建筑风貌上既有北方之雄健,又不乏南方之秀丽。
从规模上看,扬州园林中的假山比较高大,厅堂也相对敞宽。苏州园林中主要厅堂一般面阔三间,而扬州何园的蝴蝶厅和个园的抱山楼都有七间之多。从风格上看,扬州园林的主人以富商居多,为同官府往来在建造时追求豪华,常有炫富之意。苏州园林的主人多为退隐官僚,在建筑和布景上不论富华,但求风雅。总的来看,扬州园林显得大气而疏朗,苏州园林则委婉而精致。有人说扬州园林像唐诗,苏州园林像宋词。这或许也与城市的文风习俗相关,就如同“扬州八怪”和“吴门画派”,各异其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