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JK制服、动漫和富士康:想出走三和的“女装大神”( 二 )


最后一次穿女装,是因为我的到来。我刚开始加上他微信时,他有一些犹豫,推辞说:“我的假发已经报废了。”我原本以为他是希望我给他买一顶新的假发,但不到5分钟后,他又发来了在淘宝下单新假发的截图,并叮嘱卖家:“一定要顺丰发货。”
假发是在2天后到的,很仿真,他心情大好,又跑去距离三和最近的一家商场打折柜台的花车里重新购置了一条黑色的裙子。
依旧是在龙华公园取景,他似乎对这些摆了再摆的动作有些疲软了。那天晚上我和他在三和附近的麻辣烫店吃饭,一对情侣走进来,男生一直盯着他看,女友不高兴了,张哲赶紧冲那位女生解释:“没关系的,我是男生。”
JK|JK制服、动漫和富士康:想出走三和的“女装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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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在龙华公园穿女装。杨书源 摄
“三和人”
其实张哲在几次高调女装表演后,已决定“隐退”,原因颇有“三和大神”遗风——前两年他在各个网络平台上欠贷款太多,害怕太过出名后债主闻风找上门来。他为我展示了自己的支付宝“花呗“额度,只有数百元,赫然提示,“用户信用较差”。
但其实一个人想要隐匿在三和,随后销声匿迹,绝非难事。
“你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证卖出去?有没有做过法人?”我问。他连忙摇头,这是他距离三和大神的“最后一点距离”。
龙华公园河边和树林的长椅上躺着、坐着零散的低头玩手机的人,好几个小时也不挪步一下。张哲悄悄和我说,这些人就是最后的“三和大神”,连30元一晚的小旅馆也住不起了,他们睡在三和附近会被执法人员驱赶,只能睡露天。
“上半夜你就是被蚊子叮得睡不着,下半夜就觉得冷。”张哲也在去年夏天“接近挂逼”时睡过一晚,几乎失眠。第二天赶紧找了日结工作把命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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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在三和的小旅馆向采访人员介绍自己的女装收藏。 杨书源 摄
张哲这次是在今年4月回三和的,刚来时眼前的一切让他惊诧,熙熙攘攘的人流消失了,街面上不少小人力资源中介都已经大门紧闭。各家街边的小旅馆在入住时核实身份信息也严得不行。“今年疫情上来以后,三和人大概少了三分之二,留下的真的都是想通过付出劳力,在这里有个立锥之地的。”张哲说。
在连接三和南北两边社区的主路三联路上,每隔几步路的小巷子入口都有一个城管的岗亭对出入人员24小时引导管理,及时疏散无事聚集人群。进入三和人力资源集团的必经之路四周已经围上了栏杆,刷身份证才能进入。
2年前的夏天,经过政府整治以后这里就呈现出不错的治安环境,但是四处依旧可见聚集在一起的三和人,各类配套的低端商业也依旧繁盛。
一天晚上,我和张哲走在一片三和的居民区。一条巷子里,两年前开着四五家小网吧,如今却找不到一块“上网”的招牌。以前总汇集着无所事事三和人的彩票店,也不见了踪影。
一个连锁的青年白领公寓进驻了那条巷子,公寓楼下来往住客中,很少有依赖三和寻找工作的,治理疏导后的三和,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生活成本更低的选择。
张哲指着一个亮着灯的社区阅读室说,年前这里是这条巷子上最大的网吧。图书管理员说这里很少有人进来,“可能这里的居民还不太习惯进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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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在三和由网吧改建的图书室里看书。 杨书源 摄
三和日渐明晰的出路,也印证了田丰在书里对三和青年未来走向的分析“三和青年的生存之道依然是常规手段,没有滋生其他特殊产业和职业……他们就是社会可接受、可接触、可接近的人群,社会重新接纳他们是顺理成章的。”
张哲在三和的生物钟很乱,有时可能早早睡下了,凌晨2点又醒了,接着就一直打游戏到早上8点半,一个白天又睡过去了,“怎么睡得找?想起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
第二次和我见面,张哲向我宣布自己“搬家了”,其实就是把行李箱从2楼床铺搬到了6楼。因为他2楼那件有个舍友一连几晚都在做短工,作息昼夜颠倒。张哲早上9点多醒来在床上翻身,受到了他的责怪。
JK|JK制服、动漫和富士康:想出走三和的“女装大神”】“我醒来了总不可能不翻身。”张哲嘀咕着向房东提出了换房。
尽管如此,张哲依旧是在细节之处对生活有追求的人。他住的旅馆的一楼是一家快餐厅,1荤2素只要10元,不少打工人都在这里解决,但是张哲从来不吃,因为“口味差,米也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