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张爱玲如果看了《情深缘起》会气死吗?( 三 )


1937年,张爱玲虚岁18,年交十八春,正站在“出嫁”还是“升学”的十字路口。常年消失的母亲专程回国,就是怕她爹为了省学费匆匆将她嫁人了事(因为父母离婚时附带了一个条款是父亲必须承担女儿将来的留学费用)。回国后,母亲为她报名参加伦敦大学在上海的考试,花大价钱请外国补习老师。
1937年8月14日,淞沪会战的第二天,张爱玲刚刚参加完初试,回家路上遇到大世界轰炸已经很恐怖了,谁知到家后还被父亲直接找借口软禁半年(忤逆继母是借口,不想让她跟母亲出国读书才是真正目的)。《十八春》里曼桢被祝鸿才强奸后囚禁到生产,也有张爱玲这段被父亲软禁半年、中间还得了疟疾差点死掉的影子。
饶是阻力如此大,张爱玲后来还是逃出家门,再次参加招生考试,以远东区第一名考进伦敦大学,因为战事出不了国才改入香港大学。
曼桢这份韧劲,是张爱玲自己给的。
 气死|张爱玲如果看了《情深缘起》会气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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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如此,曼桢和世钧的这段初恋,也有张爱玲本人的影子。1948年的她,经济拮据,前途未卜,众叛亲离,但是总算,还有一段新的爱情滋润——他就是后来出现在《小团圆》里的“燕山”。燕山的部分原型是导演桑弧,这个大家早就对号入座过了,但往往只联想到《小团圆》,没有想到,《半生缘》里也有桑弧的影子。
第一个提出沈世钧的个性来自桑弧的,是台湾张学研究者符立中。他说:“张爱玲在书信中对桑弧的描写,相守之情溢于纸面。她在创作《十八春》时用的‘梁京’这个笔名都还是桑弧取的,不问缘由就用——她向来以文才自负,居然肯用桑弧取名天天见报——而且桑弧黝黑,并无燕山令人侧目的美貌。她所爱他的,当然是相知相惜。加上桑弧电影所显现出来的性情,友人对他的评语,都以诚挚低调为底色。我个人相信:桑弧的性情行为,受想行识,早已灌输进沈世钧的文学生命。”
写《十八春》时所用的笔名“梁京”来自桑弧提议,这一点毫无疑问,张爱玲在与友人通信中写得清清楚楚:“梁京笔名是桑弧代取的,没加解释,我想就是梁朝京城,有‘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情调,指我的家庭背景。”果然如符立中所言,是“不问缘由就用”,而且从头到尾张爱玲本人官方盖章认定的笔名也只有“梁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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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张爱玲在书信中对桑弧的描写,相守之情溢于纸面”——我相信为了避免对他人的影响,这部分描写在书信集出版时已被尽数删去——1000页的书信集里提到桑弧的只有两三处,对外人只说公事(讨论《哀乐中年》的创作),不言其他。1980年代张爱玲在大陆再度红极一时,桑弧被问及她时也只说“并无交情”,这是两人的心照,都不想拿对方来标榜自己,也都不愿给对方惹麻烦。但我相信张爱玲曾在私人信件里有更多提及桑弧的地方,因为看到宋淇写了这一句:“此信内容,关于……和桑弧事都不足为外人道。当然你也没有别人可说。”
即使书信集中不见,毕竟《小团圆》里还留下了对“燕山”的深情:“她觉得她是找补了初恋,从前错过了的一个男孩子。”“燕山的事,她从来没懊悔过,因为那时候幸亏有他。”
更重要的是,《小团圆》里还有一段,提到了邵之雍(胡兰成原型)读到《十八春》时的反应:“她战后陆续写的一个长篇小说的片段都堆在桌面上……‘这里面简直没有我嚜!’之雍睁大了眼睛,又是气又是笑的说。但是当然又补了一句:‘你写自己写得非常好。’”
《十八春》里已经没有胡兰成,但是却有张爱玲全新的爱情底色:温柔敦厚,诚挚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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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弧镜头下的张爱玲(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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