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两年前,我体检时查出了身体上的一些毛病,医生建议多吃苦菜,尤其可以多用苦菜煮水喝。在我工作的城市,一出门就是柏油马路,路边则是规规矩矩的绿化带,哪里寻得着苦菜的影子?母亲听说之后,没多久就从老家快递来了两大包苦菜,都已经择得干干净净。每日晨起,喝着一碗苦菜汁,心里,五味杂陈。一碗又一碗苦菜汁,让我想起了一位诗人写的诗“妈老了 / 她弯下腰 / 戴起蓝头巾 /我陪她走在田里 /春天 /那些年老的草根 / 在脚下挪动/ 妈有时会像我一样看看/远处的天 /然后抖抖手里的苦菜根 / 像抖着一把 / 村里的小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又一年,苦菜的生命在大地之上,永远年轻。而那个挖苦菜的人,却经不起时间微微一用力。母亲的老,仿佛只在一夜之间,一念之间。 有时候也会觉得,苦菜,更像是母亲的半生写照。三十多岁没了丈夫,一个女人家,带着一双儿女,艰难度日,举步维艰。半生风里来雨里去,把生活中所有意外凝结的苦涩,一一吞咽。那些与记忆同在的苦涩,而今终于变成了一缕缕甘甜。即将进入耳顺之年的母亲,有吃有穿,手上有闲钱,再也不用为三元五角而彻夜难眠。命运真是奇怪,它永远都恪守着平衡定律,让你在失去一些什么的同时,又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予以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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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称苦菜为“荼”,《诗经·邶风·谷风》里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意思是说,当夫妻共勉、永结同心的时候,苦菜吃起来也是甜的。苦菜乍吃是苦的,但慢慢咀嚼,真的有一丝丝回甘。苦与甜,就像孪生的姐妹,彼此依存,彼此成全。话说甘瓜苦蒂,物不全美。先苦后甜,苦尽甘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苦,是生活必须,更是生命必须。只爱甜,甜会麻木和弱化人的神经,让人沉迷其中,丧失了对苦的接纳力。孟子说“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些“苦”的有意或者无意的制造,只有一个目的:增益其所不能。 街上,一斤二十元的苦菜又在叫卖。声声吆喝里,想起远方的故乡,想起沙窝窝里一棵棵苦菜,想起了垂垂老矣的母亲。有位诗人这样写“提篮挑菜的母亲自言自语 / 时光有时快,有时慢 / 有时,它突然停在那儿 / 像是张望的母亲 / 那是五十年前,断荒代。母亲就是那么 / 张望着。将时光的苦菜,一根 / 一根捡在筐内/在不知觉中,时光的齿轮,越来越越紧 / 雪和霜,一层层涂上母亲的两鬓。直到/ 一座雪似的山,立在头顶 / 那一年,我回乡探母亲 / 田野碧绿苍翠,大地空阔。清风拂动衣角 / 绿草一遍遍亲吻一个 /归乡人 /远远地,田野的尽头,一块撂荒地里,有一株白头芦苇 / 在微微晃动。我禁不住热泪喷涌 /心疼那个,为我挖苦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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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丽燕,准格尔旗第九中学教师。三尺讲台上是一个辛勤的摆渡人,烟火凡尘间愿做一个安静的写字人。爱平凡生活,敬平淡岁月。
【来源:准格尔旗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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