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天上的天山-走过乌孙( 九 )


山里的夜来得很快 , 温度也降得很快 。 大家站在河边眺望对岸 , 不停地跳动 , 以保持体温 。 驴头一边打电话呼叫马队 , 一边烧火取暖 。 夜里渡冰河是很危险的 , 无奈我们的营地包都随马走到前面去了 , 只能等马过河 。
一个半小时的等待是那么漫长难熬 , 驮包的3名马夫终于策马过来了 。 我们都自觉地让女同志先骑马过河 , 河水淹过了马肚子 , 一匹马差点倒在河里被急流冲走 。 驴头铁青着脸在岸边指挥 。 我们的心都旋紧了 , 但都努力不表现出来 。
天完全暗了 , 星云挂在高高的天上 , 万籁寂静的空中 , 只听见奔腾的水流声 。 还要过多少条河啊 , 营地到底还要多久?虽然有三匹马 , 但九曲回肠的博孜克日河不知有多少湾 , 每个人都在紧张地连续渡河中 , 不断积聚焦虑和恐惧 。
最后 , 马夫和马都冻得不能继续过河了 。 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 抬头望着头顶的弯月 , 大概已到夜里12点了 , 我们却还在冰河里横渡 , 真有点雨夜渡寒潭的悲凉 。 整个队伍望着马夫和马 , 出奇的安静 。 驴头走到一位马夫前 , 拿出仅剩的食品塞到他手上 。 驴头安慰着马夫 , 说了一大堆鼓励和动情的话 , 马夫又驱马下河 。 可能是冰水浸泡过久 , 马直接跪在河里 , 马夫和一名队员都掉在水里 。 好在是在岸边 , 在大家的帮助下 , 又立了起来 。 “灯不要照着马” , 马夫急切地大喊 , 我们都把头灯照在水面上 ,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 祈祷平安 。
也不知过了多少条河 , 有的说是三十条 , 有的说是四十条 , 在接近崩溃的时候 , 驴头大声说 , 前面是最后一条河了 , 大家到岸上先等齐了一起走 。
今夜终于不用再渡河了 。 我的溯溪鞋被水泡的松松垮垮 , 鞋里满是沙砾 , 冲锋裤也被水漫的往下坠 , 拖在鞋底下 , 很不舒服 。 走在前面的队友急于到营地 , 越走越快 , 大侠没带头灯 , 在我前面居然摸黑一路狂奔 。 我紧跟着大侠用手拉着头灯一路小跑 , 既要顾着前面的大侠 , 还不时要给昨晚那位没带头灯的队友照路 。 拖着松垮的溯溪鞋 , 踏着鞋底里的沙砾 , 也不觉得痛 。 那种感觉 , 我后来跟大侠说 , 是一种老虎赶着瘸子走的逃命时刻 。
夜里1点多钟 , 我们终于到了营地 , 我选择了一棵大树下平整的草地扎营 。 天上星星特别的亮 , 像水晶一样 。 我已无心欣赏 , 倒在帐篷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那一夜是我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
8月24日:博孜克日格河谷——黑英山口
一直睡到八点我才起来 。 昨夜的营地是在一片宽阔的河谷上 , 粗壮的榆木摆着各种原始的姿态 , 或立或卧 , 婀娜多姿 。 山崖边一片片野生蓝莓星星点点 , 煞是诱人 。 驴头、不离、天空已做好了早餐 。
另一边营地是“徒步中国”的队伍 , 他们昨晚4点才被马队救援过来 , 现在还在帐篷里“过河”呢!也不知他们昨天走了多少弯路 , 我心里对自己的领队驴头称赞 。
今天要出山了 , 7天野人般的生活终于要回归现代了 。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 9点整队出发 。 驴头说今天虽然还要过河 , 但南疆天气炎热 , 雨水很少 , 不会像昨天那么艰险 , 5个小时就可以出山了 , 到了库车请大家喝“夺命大乌苏” 。
我算了算 , 估计两点半就可出山 。 为了加快速度 , 我把羽绒服和抓绒裤都装进了大包 , 只穿了速干裤和薄的冲锋衣 。 殊不知 , 今天才是所有行程中最崩溃最绝望的一天 。
出发不久 , 就是持续地过河 。 有些地段河水没过腰身 , 只能拉上绳索 , 两头用人的身子捆住 , 再给过河的人打保护结 。 好在有昨天夜渡冰河的经历 , 各种吼 , 各种拽 , 男队员都熟练地协助驴头、不离、天空 , 自觉保护女队友 。 每一次的有惊无险 , 都体现我们这个队伍集体的力量 。
突然 , 远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声炸雷 , 乌云很快盖住了我的头顶 , 暴雨和狂风接踵而至 , 吹得人在冰河里直打颤 。 豆大的雨点打在人和马的身上 , 一路冰水的浸泡 , 马在抖 , 人也因为失温又累又冷 。 昨晚夜渡冰河的恐惧又从心底里升出 , 每个人心里可能都在问 , “天啊!怎么所有的恶劣天气都让我们碰上了 , 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啊!” 。 驴头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 , 带着大家来到他秘密的地方——两棵结满杏子的大树下 , 打野生杏子给大家吃 。 我们暂时忘记了冷 , 也顾不得脏 , 连牛粪上的杏子都拣起来 , 吹一吹放在口袋里 , 那真是一个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