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专访院士仝小林,上医治未病( 二 )


在做出新冠肺炎是感受嗜寒湿之疫毒发病的基本判断后 , 我结合病人多有咳嗽发热、食欲不振、乏力、腹泻等症状表现 , 最终确定这个病的主要病位是肺和脾 , 确立了宣肺化湿、解毒通络的治疗原则 , 拟定了由槟榔、煨草果等20余味中药组成的通治方——寒湿疫方(武汉抗疫1号方) , 大范围用在社区、隔离点和方舱医院 。
中医药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应急能力有很大提升
问:您参加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流行性出血热和2003年非典的防治 , 能讲一下中医药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吗?
仝小林: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 , 苏北地区暴发流行性出血热疫情 。 我1985年到1988年读博士的三年 , 基本是在抗击出血热中度过的 。 当时流行性出血热患病人数多 , 最开始死亡率也高 , 超过10% 。 我跟随导师周仲瑛先生 , 将出血热按“温病”辨治 , 治疗了大量高热、急性肾功能衰竭等重症患者 , 后来病死率降到百分之一点多 , 积累了不少诊疗重症和危重症的经验 。
2003年抗击非典期间 , 我在中日友好医院 。 中日友好医院是国务院指定的临时非典专病医院 , 我担任医院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组长 , 诊治了248位非典病人 , 医院最后一名非典病人也是我送他出院的 。 除了用中西医结合治疗200多例患者外 , 我们还用纯中医治疗了11例 。 我们从中医的瘟疫理论出发 , 创制了“SARS-肺毒疫四期八方”的辨治方案 , 同时不使用糖皮质激素、抗病毒药物、免疫调节剂及抗生素 。 事实证明 , 中医疗效非常理想 , 发热、咳喘等症状显著改善 , 病程缩短 , 成功救治了11位患者 。 我们撰写了病例报告 , 被收录进世卫组织《中西医结合治疗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临床试验》报告 。
问:此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 , 中医药为什么能比以往发挥更大作用?
仝小林:对我个人而言 , 有了之前两次抗疫经历 , 这次心里更有底儿 。 这次疫情中我不仅是冲锋战士 , 还是中医专家组组长 , 需要从宏观层面思考问题 , 整体把握诊疗方向 , 这一点和前两次不太一样 。
与前两次相比 , 中医药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应急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 中医药介入治疗更早 , 而且首次整建制接管病区 , 首次中西医全程联合巡诊和查房 , 首次深度介入重症、危重症患者救治 。 这首先得益于我们国家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的方针政策 , 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 第一时间中医药介入 , 第一时间让病人吃上中药——这是未来应对新发突发重大传染病可以借鉴的模式 。
做医生 , 必须以医魂、医德、医道、医术护佑苍生
问:您的母亲也是一位医生 , 您选择从医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吗?
仝小林:我的母亲曾是战地医生 ,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救治伤患 。 下了战场 , 在东北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 , 每当听到出诊呼叫 , 母亲也都会第一时间背上药箱顶着严寒出诊 。 她虽然是西医出身 , 但为了能更好地治病救人 , 她自学针灸 , 在自己的身体上一遍遍体验针感 。 母亲言传身教 , 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 , 所以我学医的志向很早就立下了 。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 我就在一篇作文里写下“当一名白求恩式的大夫” 。
1978年 , 我到长春中医学院上学 , 当时全家都很开心 , 学医不仅是我的理想 , 也是父母对我的期望 。
问:您的中医导师周仲瑛先生和李济仁先生等 , 对您有过怎样的影响?
仝小林:几位先生的医德医术和治学精神对我影响很深 , 他们是我的领路人 。 还记得刚进大学不久 , 我去图书馆借书碰到一位老先生 , 他在我面前一口气、一字不差地背完了二十八部脉 , 之后又把十四经脉和奇经八脉从头背到尾 , 我当时都愣住了 。 这位老先生就是我日后的启蒙老师——陈玉峰先生 。 陈老的中医理论功底扎实 , 讲解深入浅出 , 我的中医基础也是从那时开始打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