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之星|徐玉向:烟火探微


本周之星|徐玉向:烟火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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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之星:
本周之星|徐玉向:烟火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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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向,男,安徽蚌埠人,生于1979年,第八届安徽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全国网络作家在线学习培训班结业,主持歧堂《当代散文》平台,安徽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中国铁路文艺》《延河》《奔流》《滇池》《海外文摘》《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等,被收入《中国青年作家年鉴·小说散文卷》等。
作品欣赏:
朗诵:李小梅,新华网“小梅诵读”栏目主播。(本栏目音频由小梅诵读工作室提供。)朗诵部分为标绿字体。
在乡下生活时,家中除了三间堂屋必设一处小锅间。为什么叫小锅间?直到离开故乡三十年后我才想明白,那处小锅间就是为了两口铁锅盖的,就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的见证。
老宅院子里正北面是堂屋,堂屋左边原有间牛棚,牛棚东面还有一座猪圈。牛棚是一间茅草屋,单是拓黄澄澄的土坯墙,就花了爸爸和大爷不少的功夫。猪圈也是用砖石搭成的墙,上面铺了瓦。奶奶住的小厢房在院子东南角,她的窗下有一座半人高的鸡舍。
鸡蛋可以换零钱,猪卖了过年,牛的作用更大了,几家人的田地都靠它撑着呢。它们有个窝尚在情理之中,两口铁锅竟然也要盖个更气派的屋子,且规格不下于人住的,门窗齐全,案板水缸与锅和灶台各有摆放位置。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刚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间。不仅我们家,所有乡下人都把笨拙的铁锅当新娘子一样供起来。不太讲究的人家,会盖个茅草屋当锅间,单独开火的至少也会搭个为锅遮风挡风的棚子。有的锅间连着堂屋的左右山墙,有的则在距堂屋几米外的院子里别起地基,或东南或西北。除非实在没有地方,一般不会将锅间置于堂屋的后面。
我家小锅间接着奶奶厢房的北山墙,而灶则是挨着两面山墙,烟囱沿着山墙的夹角攀上屋顶。灶是用石块与碎砖垫底,外面裹着一层泥沙,一大一小开了两口用横梁隔着的灶孔。
奶奶虽然独自开火,但锅间却是爷爷在世时留下来的,除了两口锅都比我家的大之外,灶与墙壁间还置着一扇大风厢,这是老一代聚族而居人家锅间的标配。在她的窗台下,鸡舍的顶上扣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据说是杀猪时用过的。
小锅间的大锅居东面的灶口,小锅在西面。虽然有两个灶孔,内里的火膛却是相通的,且小锅相对大锅更挨着烟囱。素日,大锅用来煮米饭、煮面蒸馒头,小锅则多用来炒菜。冬天,家里常开大锅,柴也尽量往大锅底下塞,而小锅则是装上水,待大锅洗刷之后,小锅的水恰好是烫的,正宜一家人洗脸泡脚。
隔三差五,妈妈把拌了面头的小黄盆摆在小锅里,锅底坐碗水,盆上加个盖,一把燃着的柴禾尽够面团发酵之用。家里喂了猪之后,常常也会用大锅烀上整锅芋头,分批次地掺进猪食里。每次烀过芋头,家里人总要把锅多刷上两遍。
似乎,所有的铁锅都是一个德性。形象相对碗瓢和盆实在拿不上台面,黑碳一般肤色和外凸内凹的身材,连发音也是闷声闷气,仿佛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羞涩的乡下孩子。
铁锅唯一兴奋的时候,就是过年或家中来了贵客。灶膛里被填满硬树枝或树桩劈成的柴块,坐在熊熊火焰上,它满脸通红地盯着一道道美味盛进盘子。油滋啦滋啦地跳,铁铲嗤嗤地翻,它不但没有一点怨言,反而显得十分享受。凉水感染上了它的热情,化作热气慢慢渗进馏列子上的馒头,再顶起锅盖窜向屋顶。
铲锅底怕是铁锅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一层层灰垢如落发一般散在阳光下,身体轻松了许多,它用低沉的嗡嗡声来回谢。
铁锅虽然黑不溜秋地,且日日蒸煮煎炒,灶台干净与否,连同灶台上的摆设,则成了家庭主妇的脸面。新中国成立之后,农村风俗有了很大转变,但女主内男主外的现实情况仍然一直在延续。生在乡下的女孩很早就跟着妈妈学作饭,以及收拾家务。
在乡下,一口铁锅的价值远远高于厨房里的其他物件。常常,一个家庭如果不是遇到难事,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决不会干出砸锅卖铁的举动来。无论邻居还是妯娌间遇到矛盾,只要不去砸对方的锅,事情都会有商量的余地。
成年之后,我辗转各地谋生,陆续发现以锅为名目的美食更接地气。在关中,我学着当地人啃锅盔。游塞上,有道美食叫“铁锅焖面”。过关东,一道乱炖馋得直流口水,一帮人围着一口大铁锅,不知不觉就是大半天。在老家,柴锅鸡也是一道待客的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