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微刊】初业生:锔匠( 三 )


接下来,有的拿沙瓮沙盆来,有的拿丢了钥匙的锁来,有的拿一把钥匙要再配上一把。我从包里拿出工具,开始锔瓮锔盆、修锁配钥匙。由于平时的多次练习,所以我的手艺已不再生疏。我干起活来井井有条,外人已看不出我是第一次做活的锔匠。但我还是认真地干好每一件活,并按我在家里定好的标准收费。锔瓮锔盆按锔子收费,锔一个锔子收五分钱。大小锔子收费一样,因为大锔子和小锔子费工时是一样的,材料费忽略不计。但用多少锔子,是讲良心的,不能见钱眼开。用锔子的多少,视盆瓮的大小而定。要做到既把盆瓮锔结实了,又不人为的多用锔子。这才是一个有良心的锔匠的职业道德。修锁配钥匙收费是,修一把锁带一把钥匙收费五角,单配一把钥匙两角。
由于我这是第一次干锔匠活,所以干起活来还是比老锔匠慢很多。一上午,我的双手一直不住的忙活。锔了瓮锔盆,放下盆瓮修锁。等干完南崔木的活,天已晌午了。我收拾好东西,又背起工具包,继续往北走。我要上北崔木村转一圈,再揽一些锔匠业务。当我走到一个山泉边时,看到清澈的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我从包里取出那四个煎饼一气吃完,并趴在泉眼上饱饱地喝了一顿山泉水。
 【临朐微刊】初业生:锔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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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北崖木村,吆喝了几声,就围上来很多人。接着,就有人拿盆拿瓮来锔,拿锁来修。我也热情服务,一丝不苟地干好每一件活。
当我正细心地修一把锁时,不经意一抬头,看到两个年轻姑娘在一旁看我。这两个姑娘长得很漂亮,在我们村还没见到过这样漂亮的姑娘。当我的眼神和她俩的眼神相遇时,觉得脸上倏忽一热,好像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但我还是镇静地向她俩投去一个清纯的微笑。他俩也对我回了一对甜蜜的微笑。
我这小小情绪的变化,被一位长者看得清清楚楚。当我要收拾工具准备回家时,长者对我说:“小伙子,你人长得白白净净,英俊帅气,怎么当上了锔匠?你要知道,当上锔匠,找对象就难了。”听了长者的话,我说:“老大爷,我们宝畔台村很穷,是俺公社有名的光棍村,俺大哥三十岁了还没娶上老婆呢!娶老婆的事,我还没想那!”老大爷听了我的话,笑着慢慢走了。
我收拾好东西,沿着来的山路返回。我又一次穿过南崔木村,向崔木山攀登。当我背着工具包爬上崔木山顶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我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边休息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天干锔匠挣的钱。这些钱多数是些一角两角的零票,面值最大的一张是五角。我数了数一共是四块八毛钱。这钱虽不多,但已能抵上生产队十几个工日的钱。就是一个整劳力,在生产队干十几天活,还挣不到四块八毛钱。虽然干了一天锔匠很没面子,但挣了四块八毛钱,这使我做锔匠的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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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四块八毛钱叠整齐,又重装进衣兜里。心想:“今天算是旗开得胜吧!过几天有机会,再上别的村去,继续施展我的锔匠手艺。我背起工具包,边走边想着这四块八毛钱怎么花。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多了,没用多长时间,我就看到了离开一天的家。
当我回到家时,就受到了大哥的严厉批评。因为我大哥是立场坚定的革命者,他的革命精神是在文革中锻炼出来的。所以大哥的批评带有很浓的革命火药味。他说:“你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你的行为是投机倒把。”我反驳道:“我的行为是响应毛主席‘为人民服务’的号召,为广大社员服务。”大哥又说:“你偷着出去做锔匠,让大队干部知道了这个污点,以后推荐上大学还能有你的份吗?”听了大哥的话,我生气地说:“推荐上大学的事我门都没有,我上高中都是替补别人才被推荐上的。所以,想上大学,我是白日做梦。”直到最后,大哥也没做通我的思想工作,也没把我拉到无产阶级革命道路上。
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锔匠。以后的日子,我死心塌地的当起了到处出伕的民工。1978年10月,我考学离开了家乡。在启程的头一天晚上,我夜不能寐,浮想联翩。其中当锔匠的经历让我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