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升|当人工智能开始创作古代壁画,非遗传承的关键是商业化还是玩起来?( 三 )


“不得不叹服传统文化的审美和思想。”市民徐冬对这个项目印象深刻,他发现越接近原始比例,造像就越有庄严之美,这又让他反过来对原本晦涩的书本产生了兴趣:“不同于现代度量直接告诉人们一个尺寸,古人度量是运用造像本身一部分作为标准单位,这种‘相对’的理念超越技术,蕴含着哲学层面的智慧。”
李谦升|当人工智能开始创作古代壁画,非遗传承的关键是商业化还是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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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技术让文字记载的造像技艺可视可体验
“不解释,去感受”——在以非遗技艺为代表的传统文化推广传播中,越来越多的人希望“传统”与“当代”、“他人”与“自己”能自然联系在一起,“最好的传播推广不是反复说教,而是给人启发。从实用角度来说,‘非遗’不是当代生活的必需品;但从文化角度来说,却蕴藏着历史与人文记忆。”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面向当代年轻人推广和传承非遗,不要讲那么多大道理,而是通过“好玩”的产品或方式,让年轻人喜欢和接纳。
“玩”也是李谦升常常挂在嘴边的词。李谦升把师生们从媒体传播、数据设计、文创开发等角度开展的研习创作,通通称之为“玩”。
用传感器记录分析非遗大数据的灵感,也是源于“玩”。2015年前后,李谦升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多媒体实验室学习,有个俄罗斯同学制作了一款可记录肌电波的设备,本意是想记录骑车时姿势变化,后续可用于自动刹车装置等工业设计开发,小时候学过书法的李谦升灵机一动拿来“玩”,想看看写字时的肌肉数据——“这项技术可以把传统文化变成好玩的形式,吸引更多人。”
“很多事情都是从玩开始的”。李谦升承担过很多商业项目,项目甲方总在问他“这个效果能不能做出来”,这样的项目往往有着极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也很难产生“目的”之外的效果。“跨界学科往往是‘玩’出来的。”李谦升说,“玩”不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技艺和数字的诸多新结合点也没有那么强的功利性,“但灵感往往从中诞生。”
“现在许多人提到‘非遗’想到的都是各种手工艺品,但非遗的核心其实是技艺。”在戴先生看来,经过此前对非遗商品式的品质、价值和美学推广之后,“玩”得起来或许是吸引当代年轻人的关键。
潘多拉的盒子?
徐汇艺术馆展览进行的同时,一组组数据正在“云”上高速运行:此次数字创作营的项目之一,就是让人工智能来画古代壁画——将学生前期整理的两千多张壁画素材给机器学习,人工智能将生成全新的“古老壁画”。
李谦升向采访人员展示了尚在进行中的人工智能绘制壁画的雏形:坐卧佛像的形体隐约可见,还有一幅似乎模仿出“千手”形象,壁画上常见的红蓝绿黄配色,搭配得也和现实中的文物十分接近。“只要给人工智能足够多的素材,生成自然逼真的壁画并不是问题,而且还可以生成动态壁画。”
李谦升|当人工智能开始创作古代壁画,非遗传承的关键是商业化还是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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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提取壁画色彩组合
非遗要融入现代生活必须创新已成共识。以李业尕从事的盘绣为例,流传至今的图案不过20多个,商业化开发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而许多非遗匠人身处偏远地区,创造力有限。上海公共艺术协同创新中心PACC发挥上海的资源优势,促成设计师和企业与非遗传承人结对合作。
相对成本较高的“人对人”合作模式,李谦升则探索起“机器对人”的模式:例如通过人工智能对盘绣技艺的学习,可生成一批新的图案纹样供从业者选择。“就像不久前‘双十一’网店打折,店主不需要寻找专门的美工,只要在一些软件上输入产品元素,系统就能自动生成一张海报那样。”
李谦升|当人工智能开始创作古代壁画,非遗传承的关键是商业化还是玩起来?】然而这样的方式在戴先生看来犹如“打开潘多拉的盒子”:“非遗重在保护技艺,图案形式的创作也是技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他看来,非遗是一代代人对自然山川、花鸟风物的观察、思考和提纯并融入技艺,如果让电脑代替人思考而人仅仅是完成手工活,“那究竟谁是电脑谁是人?”
市民陈湘喜欢穿着汉服,一些服装上用上了非遗技艺。在汉服爱好者中,机绣、半手工半机器的手推绣和手绣价格泾渭分明,手工成分越高价格越贵。“如今的机器已经可以做成很多图案,甚至能完成人手无法做到的工艺,但人工会根据效果不断调整,这种变化感是机器无法模仿的。”
李谦升把设计师、手工匠人和人工智能的关系视为“协作”:“未来设计师关注的是高水平、艺术化的作品,人工智能则会提供批量化的解决方案。手工匠人依然可以根据工艺、特点和喜好等挑选并改变适合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