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入伏(三伏中头伏)之后,母亲会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采摘一些肥而大的柿叶。拿回家后,母亲会把它洗干净晾干水分,一片片把这些柿叶覆盖在坛子中烙好的面饼上面,码好压实,封上坛口,放到太阳下做面酱。那时在农村没听说过酱油,炒菜做饭,大家都用这种面酱。这种面酱比现在的酱油有味,用一句现代广告词来说,那就是“味道好极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曾经问母亲:“为什么用柿叶做面酱,用更大的桐树叶或杨树叶行不行”?母亲说:“祖祖辈辈都用柿叶做面酱,面酱又香又不容易坏,其它树叶可能没这个作用。”到底用其它树叶做面酱行不行呢?我一直想试试,但至今未试过。
如今,母亲己与我阴阳两隔,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面酱了。如有来世,那就等来世吧。
秋天到了,山坡前柿子树上的柿子由品种而定,或早或晚,大都会由青逐渐变黄(也有一种一直是青色的),少量的会早熟,由黄变红变软。一到此时,我便会随同二哥,游荡在山坡前的柿树间。一看到变红早熟的柿子,能够得上的就是我的任务,脱去鞋子,一跃一窜爬上树,手到擒来;够不上的是二哥的任务,他拿弹弓打下来。二哥的弹弓打的极准,经常拿弹弓打下麻雀,打柿子一般也是一下一个,不过多数会把柿子打烂。尔后我们便坐在柿树下的大石头上,尽情享用这红色的甘甜美味。一番享用之后,我们会再挑一些较大的柿子,用衣服包好,拿到鱼池沟的溪水旁,分多处把柿子埋在溪流中的细沙里,用几块石头作好标记,再在溪水边的一些小洞里掏上几只大螃蟹,便打道回府了。一般在第五天左右,我们会去扒出己在水中漤好的柿子,用溪水冲洗干净,大吃一顿。吃不完的,我们会把它拿回家中,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回想这种溪水漤柿子的味道,那种脆,那种甜,那种可口,是和其它水果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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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下旬,是大面积收获柿子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各家各户都会提篮拿筐,到自家的柿子树下卸柿子。卸柿子是一种令人高兴的劳动,也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们会象猴子一样爬上柿树,把能用手摘到的柿子一个个摘下来,放进竹篮里,一篮一篮从树上用绳子吊下地,母亲和妹妹们会把篮子里金黄色的柿子倒进大筐中,再用拉车运回家里。手够不到的柿子,父亲和哥哥会拿用竹杆做的夹杆,一个个把它们夹下来。树上摘,树下夹,家里运,大人、小孩、男孩、女孩,柿树、金黄色的柿子,此情此景,现在想起来,真是一幅热闹的民俗画。
柿子的种类很多,吃法各有不同。把柿子拿回家后,母亲会带着妹妹们对其一一分类处理。灯笼柿子和一部分圆布袋柿子,母亲会让我们搭上梯子,一篮一篮把它们放在屋内铺上稻草的棚上,烘软了吃。烘柿可直接食用(想必大家都尝过它甜蜜的味道),也可拿它和在玉米面中烙饼吃,这种饼吃起来十分香甜。还可以拿它掺和在谷糠和麦麸中晒干磨面,在春天青黄不接时做窝窝头充饥。另一部分“圆布袋”柿子,母亲会用父亲做的一种专用工具——铰刀,把它们一个个削去皮,再拿线或柔软的榆树条,把其一个一个栓在柿把上,一串串挂在屋檐下做“柿轱轮”,一个多月后,它们会由硬变软,味道由涩变甜,“柿轱轮”就做好了。尔后,母亲会指挥我们把这些“柿轱轮”取下来,留食一部分,另一部分一层层码在大缸中,压实封缸做柿饼。一般近两月左右,便可打开缸口查看,如能看到细细的白菌丝,那这柿饼就算做好了。或留食或卖,都由母亲当家。
另有两种名为“圆挂红”和“锅排”的柿子,母亲会拿它做漤柿。做漤柿方法很简单,先烧一大锅开水倒进缸中,等开水凉成温水后,把洗净的“圆挂红”和“锅排”倒进缸里,以刚刚淹住它们为好,压上本板,盖上缸盖,一般三天便好。“漤柿”脆甜可口,又便于保管,所以比较受人欢迎。一时吃不完,母亲就请爷爷拿到集市上换钱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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