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马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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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琳娜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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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出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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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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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妈妈》
◎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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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回到了故乡 , 他得到了一颗子弹 。
宝琳娜回到了故乡 , 她得到了一个被强奸后留下的孩子 。
上面的情节来自“2022阿根廷电影展”中的两部电影《杰出公民》和《宝琳娜的选择》 。 不同于上世纪90年代阿根廷电影的“出走和逃离”主题 , 当代阿根廷电影中更多的是“重返和回归” 。
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 “还乡”似乎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 无论是《荷马史诗》中奥德修斯长达10年的归乡奥德赛 , 耶稣在家乡遭到的耻笑 , 还是哈代的小说《还乡》中的理想幻灭 。 虽然中国人相信“衣锦还乡” , 但同样也叹息“得道莫还乡” 。
但在拉美 , “还乡”似乎代表着某种自杀意味 。 秘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巴尔加斯·略萨曾经从欧洲回到秘鲁参加总统竞选 , 在遭受了3年连续不断的死亡威胁后宣告失败;哥伦比亚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西亚·马尔克斯曾回忆自己回到故乡阿尔卡塔卡——马孔多的原型的经历时这样说道:“我再也不会一个人回去了 , 特别是在《枯枝败叶》出版以后 , 那些老上校们个个都像要掏出枪跟我来一场特殊的个人内战 。 ”事实上 , 自从《枯枝败叶》《百年孤独》等书籍出版后 , 马孔多就成了“拉丁美洲的完美比喻” , 同时也成为暴力、死亡和孤独的代名词 , 和一个充满厌世与慕死意味的孤独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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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出公民》的主人公丹尼尔的身上携带着马尔克斯和略萨的双重映像 , 他靠着以家乡小镇为中心的写作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 在欧洲过着富豪作家的优渥生活 。 然而 , 水池中火烈鸟的美丽尸体 , 正是他处境的写照:创作灵感寂灭 , 如同一具美丽的尸体 。 于是 , 他回到了故乡萨拉斯——一个阿根廷小镇 , 这里是他灵感的源泉和文学的心脏 。
当然 , 这个小镇一开始并不是以马孔多的面目出现的 , 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 40年未归的丹尼尔感受到倦鸟归林般的安适 。 接下来邪魅十足的土味仪式 , 诸如消防车上与选美皇后的游行、羊头家宴、高乔(阿根廷潘帕斯草原牛仔)服饰、妓院猎艳等 , 颇有“世上已千年 , 镇上才一日”的怀旧感 。 但几个细节 , 让我们感受到时间的停滞 。 一是镇政府墙壁上的庇隆和艾薇塔照片 , 显示小镇的时间至少停留在半个世纪前 。
另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情节是小镇上的画作评奖 , 居然成了宗教、行政和帮派之间“你死我活”的力量角逐 , 而丹尼尔对公平的坚持 , 将这三大势力全部得罪 。 这个评奖与片头处的诺贝尔评奖形成了一对有趣的对照 。
在镇上的短短三天 , 丹尼尔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 , 他被行政势力放逐 , 被“文艺帮派”围堵 , 被热情的邻人怨怼 , 被发小枪击 , 最后自然成了黑暗荒原上任人宰割的猎物 。 在这里 , 影片由喜剧、闹剧突然转向了悲剧 。 小镇的人无法离开 , 他却无法回去;他只能书写它 , 却无法改变它 , 更无法拯救它;他不是救赎者 , 只是一个幸存者 。
有趣的是 , 结尾处的子弹 , 是杀死他(有胡子的)旧我的武器 , 也是令他的新书受孕的“精子” 。
一个并非巧合的时间点是 , 作家40年没有回故乡 , 而40年前的上世纪70年代中期 , 正是庇隆去世、阿根廷四分五裂和将发生军事政变的时期 。 虽然丹尼尔被塑造得如先知和圣人一般 , 但事实是 , 他离开了 , 是小镇的人们承受了一切 。 和马孔多一样 , 丹尼尔的故乡萨拉斯镇被影片导演隐喻为“国家的肖像” , 也是对高傲的阿根廷人的一个嘲讽 , 因为虽然拉美一共有6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 但阿根廷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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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丹尼尔的还乡是为了突破艺术困境 , 《宝琳娜的选择》中宝琳娜的还乡就是为了道德困境;前者的母题是“杀圣” , 后者是“圣灵感孕” , 两者都源于自我救赎的诉求 。 此次“2022阿根廷电影展”中 , 有几部电影中的主人公都靠着“重返马孔多”获得了自我救赎 。 那么 , 死亡之地的马孔多是如何被赋予了“救赎”功能的呢?
在《阿根廷迷思》一书中 , 作者亚历杭德罗·格里姆森用“神话癖、说谎精”来反思阿根廷人的劣根性:想象代替现实 , 激情胜过理性 。 从这个意义来说《宝琳娜的选择》带着奔赴大地、发现真相的强烈现实主义意味 。 命运取决于个人的选择 , 影片的结构也由主人公宝琳娜的四次选择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