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癌要怎么说出口 关注第二十七个全国肿瘤防治宣传周( 二 )


肿瘤医院的专家 , 自己对肿瘤也不能免疫 。 房佰俊患听神经瘤多年 , 这个病虽然不要命 , 但发作起来 , 人头疼头晕 , 迈不动步 。 不过坏事有时候也是“好事” , 很多病人刚确诊时愁眉苦脸 , 接受不了 , 房佰俊就说:“你有瘤我也有 , 你来住院 , 我呢?一边住院一边还得工作 。 ”
如此一来 , 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

在骨髓瘤这种十万分之六发病率的细分病种里 , 医患关系面临更大考验 。 房佰俊的母亲 , 多年前因患白血病去世 , 偶尔有医护人员说话不好听、不耐烦 , 当年血气方刚的房佰俊甚至想跳起来打人!
这份经历 , 刺到他内心很深的地方 。 疾病剥夺了他的亲情 , 也带给他一些既沉重、又宝贵的东西 , 比如命运的磨砺 , 比如职业的选择 。 从医21年来 , 房佰俊都尽力带动医护人员与患者“互换人生”——把病人当成自己、当成自己的亲人去对待 。 时光年年岁岁 , 患者进进出出 , 但在这里 , 医患沟通总能呈现出很高的通达度 , 也是在这里 , 大家共同体悟着一个词:共情 。
病区新住进来一个12岁的小姑娘 , 一家人的情绪状态低到了极点:爸爸眉头紧锁 , 不停在手机上划拉 , 搜索急性白血病的案例;妈妈双手扣在一起 , 眼圈泛红 , 一听到“化疗”俩字 , 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孩子拒绝吃药 , 始终闭着眼睛 , 一个字都不说 。
“癌”这个字眼 , 直接触及人们最深层的恐惧 。 很显然 , 这个家庭还没做好面对疾病的起码准备 , 作为医生 , 必须多讲、尽力讲、真实但又委婉地讲:治愈率是多少 , 治疗的方案和步骤是什么 , 营造轻松的环境有多重要 , 医保和大病救助能多大程度帮到他们……
冷冰冰地开医嘱、安排护士按时给药 , 那太简单粗暴了!换句话说 , 肿瘤病区绝不仅仅是医护人员工作的地方 , 这里更像一间人生放映室 , 上演悲欢离合 , 超越医术医技 , 没有心灵和心灵的交流 , 怎么能有精神对精神的支撑呢?
有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来看病 , 陪着张罗的 , 是老先生的侄女 。 侄女曾拿出自己所有积蓄 , 带老夫妻去上海的大医院治 。 怕叔叔反复扎针挨疼 , 还自费好几千元钱 , 给叔叔埋了一根静脉导管 。 她说 , 小时候叔叔最疼自己 , 现在不尽力 , 只怕将来会后悔 。
房佰俊立马抓起电话打给护士长马琳 , 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床位 。
共情就在于此吧 。
也许他永远忘不了 , 当年病床上的妈妈望着自己 , 惶恐、忧虑、愧疚 , 那个复杂的眼神 。
下篇
层流床里的微缩世界
一块不断输送新风的天花板 , 四面被两层软帘围起 , 这样组合起来的一张层流床 , 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无菌世界 。
在河南省肿瘤医院血液科五病区 , 不少病人“蜗居”在层流床里 。 住院期间 , 他们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度过 , 在这里与病魔展开一次次“战斗” 。
特殊的环境 , 特殊的压力 。 然而患者们说 , 住在这里不会觉得孤独 , 因为“参战”的不仅仅是自己和家属 , 还有穿梭在病区的9位医生、26位护士 。

“护士长 , 我看了 , 60床迫切需要你给他上一课!”61床病人杨光对马琳说 。 大家笑起来 , 病房里多了一些活泼 。
60床病人自打住进来 , 两天里几乎没说过话 , 陪护的老伴也很沉默 。 已经住院六七个月的杨光 , 对这种低气压再熟悉不过 。
事实上 , 这种郁闷的“团雾” , 笼罩在每一名新确诊病人心头——“我咋就这么倒霉 , 摊上这个病了呢!”
60床和61床的遭遇特别像:刚刚退休 , 正想着到处吃吃玩玩、带带孙子孙女 , 结果被查出得了骨髓瘤 , 一下子整个家庭的节奏都乱了 。 封闭在这层流床里 , 就像被困在不良情绪的沼泽地里 , 四周漆黑一片 , 怎么都挣扎不出去 。
性格强势的杨光 , 去年9月住进来以后 , 两天就憋出了一嘴大血泡 。 老伴精心煮的空心贡面 , 他一口也吃不下去 。 马琳一边给他的创面消毒 , 一边夸起了陪护家属:杨老师 , 不经历这一回 , 咋知道老伴对你这么好 , 女儿这么孝顺呢 。 还有啊 , 住院是一个审视自己的过程 , 催自己改掉不好的东西 , 长远看这是好事啊 。
两天后 , 血泡消退了 , 杨光也愿意张口了 。 今年大年初一早上 , 接过擦脸毛巾 , 看着妻子的笑容 , 他突然觉得 , 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眼她了!白头发多了一些 , 人也明显瘦了 , 但那双眼睛还是盛满了温柔——为自己担心、为儿女操心 , 还要筹钱治病 。 护士长说得对 , 妻子比自己承受得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