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利和投资中的人性缠斗( 四 )


36氪:一些更底层的思维方式 , 比如你反复提到的理性逻辑、你的史学观等等是如何形成的?
李录:我青年时期一直对物理学特别感兴趣(注:李录曾就读于南京大学物理系) , 很早就了解了物理学的方法 , 这和马斯克现在说的“第一性原理”是一回事:知识可以在共同的假设、实验和数据下向前积累 。
当然在如今的网络时代、自媒体时代 , 真知往往很难建立 , 因为各种各样的观点一下就会俘获很多人的心灵 , 绝大部分人无法用理性思维 。
36氪:你会因此刻意回避一些主流的声音吗?比如很多人强调投资要投非共识 。
李录:这个是有一些choose(选择)在里面的 。 如果你希望长期取得远高于市场的回报 , 肯定需要对你投资的东西有一些更深刻的洞见——往往是市场不太清晰的洞见 , 甚至是与市场相反的观点 。 那么因为市场最初给予了错误的定价 , 一旦你被证明正确 , 回报率自然会更高 。
但并不等于说你每次违反市场 , 反着走就是正确的 。 很多时候共识常常是对的 。
36氪:今年投资圈中人人都说长期主义 , 这应该是价值投资者的共识吗?
李录:我个人很反对用“主义”去定义很多事 。 短期创造不了价值 , 这是肯定的 , 但长期也不见得就能创造价值 。 很多比较差的公司时间越长 , 对价值的摧毁越严重 。 投资是一件实事求是的事 。
36氪:让我们回到你更早年的经历:其实你曾尝试过投资初创公司 , 为什么后来还是选择深耕成熟型公司?
李录:我确实投资过十几家创始公司 , 我几乎是这些公司的共同创建人 , 比如全球市场财智(CapitalIQ) , 我是它的第一个投资人(后来卖给了标普S&P) 。
当时我还是出于对商业本身运营的兴趣 , 我认为早期小型公司可能会更方便扩大我的能力 。 这对我后来理解公司的本质、取得竞争优势的困难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 但久而久之 , 我更爱上了那些大型、长期可预测的公司 。 每个投资人的能力圈不太一样 , 能力圈有时也是根据兴趣来定的 。
36氪:作为一个基金管理者 , 你如何扩大或加强自己的能力圈?
李录:主要是靠我们自己学习 。 我们雇的人比较少 , 喜马拉雅基金成立了23年 , Analyst(分析师)一直不多 。
36氪:一些二级市场基金——比如高瓴已有几百人 , 景林也有30人左右的团队 。 为什么不考虑招更多的人来团队作战?
李录:人一旦多了 , 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太一样 , 但投资中的研究和决策一定要高度一致 。
当然这种方法要是做VC就很难 , 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不做VC的原因之一 。 VC还需要解决很多日常性的问题 , 比如派驻董事等等 。
36氪:所以你也不太渴望像多数基金那样将规模做得更大 。
李录:我们的基金规模主要依靠内生利润在增加 , 但这也不等于说别人的方式不对 , 只是我们自己比较固守自己的方法吧 。
36氪:作为一个投资人 , 你却狂热地研究人类、史学等等命题 , 这为投资实务提供过哪些建设性?
李录:这个完全是个人兴趣 。 我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 当然这个特质刚好对我从事的事业也有帮助 。 但并不是一定非要这样 。
36氪:你经历过许多濒临绝境的人生时刻 , 还有一些相当非主流的经历 , 这些过往对如今的你有什么影响?
李录: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 , 这是没办法选择、也没办法评价的 。 只要我们尽量把自己拿到手的牌打得最好就行 。
另外一点是 , 上山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 。 都想去喜马拉雅山 , 但其实很多条路都可以走到山顶 。
36氪:将基金也命名为喜马拉雅 , 寓意是想将之打造为业绩最顶尖的机构?
李录:我以前就说过:我从来没有野心经营最大的基金 , 也从来没想从一个基金里赚到最多的钱 。
我觉得人生有两件事最重要:第一条是成为一个对他人有帮助的人 , 作为朋友、父亲、丈夫等等 , 都得对其他人或社会有所帮助;第二条是:continueyourimprovement(不断自我提升) , 无论是财富还是知识 。 而喜马拉雅山就是一个蛮好的比喻 , 它是这样一座难登的山——过程可能是缓慢的 , 我们需要找到持续坚持下去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