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继承与开拓,西汉的春秋决狱:封建王朝实现儒性治世的重要一步
“志善而违于法者免 , 志恶而合于法者诛”
春秋决狱制度的核心原则——原心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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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中华文化 , 就不得不提具有独特民族基因的儒文化 。儒家思想作为封建王朝统治中国的正统思想 , 在中华文化体系中扎根已经2000年有余 。它还作为纽带 , 在朝代不断更替的同时连接着各个民族 , 让各族人民形成了共同的文化认同 。儒性治世
中国自古就疆域辽阔 , 民族多元 。
在这种情况下 , 古代的君王要实现中央集权 , 延续统治 , 最好的选择就是采用儒家思想 , 践行孔子的「为政以德」的主张 , 赢得民心 , 然后利用「君权神授」的神权观念 , 把君主的权利合理化 , 使百姓接受起来理所当然 , 心甘情愿地为帝国缴沉重的赋税 , 接受帝国的统治 。再运用一些儒家的纲常伦理束缚住百姓的思想行为 , 以便于管理和统治 。
我们可以把这种儒文化下的集权统治方式称为儒性治世 。西汉之前早期儒文化的产生和发展
西汉是儒性治世的开端 , 在这之前 , 儒家思想从产生到发展经历了一个漫长曲折的发展过程 。前孔子时代的“礼乐制度”
周武王灭商后 , 西周的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 , 建立了分封制、井田制、宗法制、礼乐制四种政治制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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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通过制度设计 , 来构建自上而下的严格等级秩序 , 从天子到奴隶 , 不同等级的人都有着各自的行为体系 , 人们的衣食住行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 , 尊卑长幼之间有着明显的地位差别 。就连对“死”的称呼也要严格区分 , 天子称驾崩 , 诸侯称薨 , 卿大夫称卒 , 士称不禄 , 平民或奴隶才称为去世 。
为了使等级秩序更加有仪式感 , 周武王的弟弟姬旦 , 人称周公 , 制礼作乐 , 创造了礼乐制度 , 在丧葬、祭祀、行军、朝觐、婚宴等方面做了规定 。礼作为等级的象征 , 乐则成了一种待遇 , 不同等级的人要遵循不同的礼仪 , 相应的也有不同的乐作为待遇 。所谓「礼不下庶人」 , 说的是当时的平民不具备享有礼乐的资格 。孔子时代的早期儒家思想
到了春秋时期 , 血不再浓于水 , 周天子权势衰微 , 以血缘关系为纽带 , 以等级制度为支撑的周朝分裂 , 诸侯崛起 , 各自争霸 。毫无疑问 , 礼崩乐坏 , 人们虽然还沿用一些祭祀、丧葬礼仪 , 但早已打破了原有的等级体系 , 一些诸侯开始以天子自居 , 不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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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 孔丘出现了 , 他对周礼出奇的感兴趣 , 他喜欢这种严格等级秩序带来的美感 , 更喜欢运用这种等级秩序来使国家安定太平 。
孔子曾说“周鉴于二代 , 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 大体意思就是说:周朝的礼仪制度是在借鉴夏、商二代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 , 是多么丰富完备啊 , 我遵从周的制度 。他还特别喜欢声乐 , 曾经向苌弘学习古乐 , 向师襄学琴 。
除此之外 , 他还特别有政治抱负 , 在政治上很有想法 , 他把周礼吸收转化为自己政治主张的一部分 。
他政治思想的核心就是“礼”与“仁” , 也就是“礼制”和“德治” , “礼制”就是遵循严格的等级制度 , 君臣、父子、尊卑、贵贱严格区分 , 不可逾越 , “德治”就是用道德教化去感化人 , 反对用极端暴力的手段来获取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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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开创了儒学派 , 由于他开办私学 , 广收弟子 , 其主张有符合大多数人的诉求 , 所以儒家学派在百家争鸣中发展为一个大派 。后来孟子在他思想的基础上发展出“仁政” , 主张「民为贵 , 君为轻 , 社稷次之」 , 荀子的主张最为著名的是“性恶论” 。孔孟荀三者的主张共同组成了早期儒家思想 。秦始皇的“焚书坑儒”
春秋的五霸 , 战国的七雄在经过激烈的争霸战争后 , 其中推行严刑峻法的秦国最终胜出 。
秦始皇统一中原 , 建立了第一个封建王朝 , 改制划郡县 , 一些儒生在私底下表示反对 , 认为应该根据古制 , 分封子弟 , 遵守严格的等级制度 。丞相李斯很生气 , 他向秦始皇进言 , 说百姓以古非今 , 诽谤朝廷 , 建议烧毁一些诗书典籍 , 禁止私学 , 于是秦始皇下令焚书 , 其中被烧毁的有《尚书》、《诗经》和《道经》 。
后来秦始皇去寻求仙药失败 , 遭到一些方士的议论 , 他们私下里谈论秦始皇的为人、执政等各个方面 , 之后又携带求仙用的巨资出逃 。秦始皇知道后勃然大怒 , 下令追查方士下落 。后来抓到460方士 , 全部被活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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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书坑儒”后 , 儒学的发展受到重创 , 儒者也不敢再高谈阔论 , 公开表达自己的不满 , 甚至不敢再研习儒学经典 。汉武帝的尊儒措施
西汉初年 , 刘邦不喜儒学 , 这导致儒家的学术源流几乎断绝 。
汉惠帝刘盈废除了《挟书律》 , 使诸子学说复苏 , 其中儒、道两家影响较大 , 在学术发展的低潮中 , 道家的「无为而治」思想为汉初的统治者所提倡 , 居于支配地位 , 儒家退居其次 。到了文景时期 , 呈现出从无为到有为 , 从道家到儒家的演变趋势 。
汉武帝即位时 , 刚经历了文景之治 , 社会经济已得到了较大的发展 。但与此同时 , 由于长期的无为而治 , 地主阶级的力量不断壮大 , 藩臣的势力也在变强 。加强中央集权已成为迫切需要 。
中央集权的概念是战国时法家的思想家首次提出的 , 封建君主专制下所衍生出的一种政治结构 。
丞相卫绾对汉武帝说 , 若使用法家思想 , 可达到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 , 但不利于思想的统一 。于是汉武帝打算使用儒生 , 他让各地官员推举懂得儒家思想的人 , 汉武帝亲自主持考试 , 来选举儒生 , 董仲舒在考试中得到汉武帝的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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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得知汉武帝开始重视儒家思想 , 于是系统地提出了一系列的尊儒措施 。其中最为重要的当属「罢黜百家 , 独尊儒术」 , 汉武帝觉得这可以实现思想的“大一统” , 于是便采用了 , 这一措施使儒家思想逐渐成为了中国社会的正统思想 , 奠定了中国的文化基调 。
除此之外 , 他还结合阴阳五行学说 , 提出了「天人感应」「君权神授」「三纲五常」 , 把君权、神权、父权、夫权贯穿在一起 , 形成了帝制神学体系 。这些主张被汉武帝采纳 , 影响了后世近两千年 。春秋决狱
【楚汉|继承与开拓,西汉的春秋决狱:封建王朝实现儒性治世的重要一步】汉武帝时期实行了很多尊儒措施 , 而「春秋决狱」的推行则直接把儒家思想纳入到国家的规则体系中 , 影响着整个国家的价值趋向 , 这使得儒家思想进一步扎根进了普通民众的内心深处 。什么是春秋决狱?
一些儒家学者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 , 抛开国家法律 , 直接引用《春秋》等儒家经典作为断案依据 , 这就是春秋决狱 , 又称为引经决狱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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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后汉书镨劭传》记载 , 董仲舒曾著有《春秋决狱》一书 , 共有232个事例 , 但早已失传 。但我们可以从后世史书中的一些春秋决狱的案例中得出几个主要原则:
一是原心定罪 , 就是儒家所倡导的依据一个人的主观心理动机的好坏 , 来判定他是否有罪 , 是否应当受到惩罚 。
二是亲亲相隐 , 这是指一定的亲属之间可以隐瞒罪行 , 而不必告发 , 甚至在至亲之间 , 有时需要隐瞒 , 如果不隐瞒 , 则依据儒家观念 , 告发者可能会遭到一定的惩罚 。
三是反对株连 , 儒家强调「恶恶止其身」 , 反对株连无辜 。
四是宽刑宥罪 , 儒家学者从“仁政”出发 , 提倡德政 , 反对严刑峻法 , 在定罪和量刑上都有所减轻 。
春秋决狱是汉武帝继承与开拓的结果 , 继承的是思想 , 开拓的是制度 。他在继承原有儒家思想的基础之上 , 开拓出了这一司法制度 , 让百姓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儒家的文化观 , 并且深入人心 。春秋决狱的得与失
回到最初的儒性治世的概念 , 汉武帝推行一系列的尊儒措施 , 重用儒生 , 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实现中央集权 , 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实现全国的“大一统” , 并且承认君主存在的合理性 , 促进社会的安定和谐 , 为自己开创盛世 , 成就帝业提供条件 。以达到利用儒家思想来治理国家的目的 。
从这一点来看 , 汉武帝实行春秋决狱无疑是有益的 , 秦始皇虽建立了一个统一的中国 , 但思想尚未统一 , 到了汉武帝时才真正实现了思想上的大一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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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个案件的审理中 , 春秋决狱在悄无声息地向普通群众普及着儒家的价值观 , 并在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中 , 逐渐把这种主流价值观转变为自己的行为体系 。儒家思想影响着中国人的行为和思考习惯 , 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 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 这得益于汉武帝开创的尊儒政策 。
然而我们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 , 儒家思想并非都是优秀可取的 , 这种尊儒措施不分优劣 , 全盘吸收 , 还把它适用于案件审判中 , 既背离了初衷 , 也会对民族的价值观产生误导 。
比如春秋决狱中的亲亲相隐原则 , 就是不可取的 , 在古代 , 它会造成社会的不公平 , 可能会引发动乱 , 演变到今天 , 它则成为了困扰着中国人的一大道德难题 。
现代的人们时常会因为举报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 而受到外界的道德谴责 。这种道德与正义的困境 , 其实就是汉武帝时期开创的春秋决狱制度 , 所遗留下来的历史性难题 。结语
汉武帝首创的尊儒政策 , 实现了西汉王朝在思想上的“大一统” 。用欧洲人的话来粗略的形容 , 就是:至此 , “一个帝国 , 一个宗教 , 一个皇帝”的大一统梦在神州大地上第一次变成了现实 。
春秋决狱制度对后世的影响深远 , 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古代封建王朝的兴衰 , 也能够让我们更加全面的认识、看待今天的一些伦理道德问题 。
参考资料:
《资治通鉴》
《汉代“春秋决狱”及其影响》
《帝国的诞生——汉武帝和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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