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弃大三甲主任，竟是为了做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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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全科医学会把病人当成一个整体来看，这也是它最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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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关注全科医生，关注深圳罗湖医改的人都会听过尹朝霞这个名字，她已经成为这两个领域的一位明星人物。

7年前，她在著名的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心血管内科转到了该院下面的月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从一名“主任医师、教授级”的专科医生转到全科，在全国都很少见。

2016年，她“二次转身”，放弃北京户口，南下医疗水平远比北京薄弱的深圳，出任罗湖医院集团社管中心常务副主任、东门社康中心主任。

两次选择，都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坊间传言也很多。

第一次，有人问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挫折？

第二次问得更直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准确的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年9月，尹朝霞医生受邀到苏州参加了一次TED演讲，道出她两次转身、只为一个全科梦的心路历程，也清晰回答了上面的2个问题。

这是一次题为「创新医疗·菲比寻常」的创新型跨学科学术会议。

与她一同登台演讲的还有很多牛人，比如华大基因首席科学家茅矛、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朱恒鹏、IBM Watson Health大中华区首席医疗顾问李明等等。

以下是尹朝霞医生的TED演讲全文。

很多人问，你是不是受了挫折才转做全科？

1990年，我从首都医科大学毕业后，分到了首都医科大学某家附属医院心内科工作，从住院医生一直干到了主任医师和教授的级别。

但在7年前，我却做出了一个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的选择——从一个专科医生转行做了一个基层的全科医生。

当初很多人都不理解我，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挫折。我说，确实是受了挫折，而且这种挫折是来源于自己的患者。

作为一个长期的CCU病房的管理者，经常会看到有很多心衰的患者，由于不控制自己的尿量，不预防感冒，而使得心衰一次次加重，一些做支架的患者出了院以后还继续大量吸烟，不控制自己的血糖而使得再次放入支架。

被一个“简单”的问题难倒：高血压该看哪个科？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受了一个全科的理论的培训，当时我就对全科医学中既要关注疾病，又要关注健康，又要做到预防的理念有很深印象。

有一次，我在出专家门诊的时候，一个高血压患者问我到底应该看哪个科。我听后感到非常震惊——

可能各位也觉得一个高血压患者当然是看心内科？

可是我想如果一个高血压患者出现了并发症，如脑卒中，应该看哪个科呢？

如果一个高血压患者除了脑卒中，又合并了肾功能不全，那他到底又该看哪个科呢？

实话说，我当时真的无法回答这个病人，作为一个专科医生，我想我给病人的答案就是——

但是这三个科之间并没沟通，信息也不通畅，所以造成很多患者在治疗上会出现重复和冲突。

所以，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很长时间的思考，我想，对于这种病人，一个综合性的管理应该是最佳的方案，而全科医学恰恰是能提供这种综合性的管理的学科，这也是全科医学的一个优势。

我那时候突然意识到全科医学的重要性，所以就义无反顾地从一个专科医生转为一个全科医生。

“脑子进水”：从北京“裸辞”到深圳

在去年五月份，我又做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二次变革：

抛弃了北京户口，抛弃了即将拿到的博导资格，我“裸身”到了深圳。

这一次，很多人不是来问我受了什么挫折了，而是说：你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其实，我是为了一个理想而来的。因为在七年的全科生涯当中，我时常很困惑，我不断地在问自己什么是全科医学，怎样才算一个合格的全科医生，我确确实实想探索一条全科之路，正好有罗湖医改，所以我真的“裸身”到了深圳。

这3点，绝对是对全科医生的偏见！

什么是全科医学，什么是一个合格的全科医生?

我想这也是很多人的一些困惑，虽然说现在国家对全科医学宣传力度越来越大，也使很多很多专科医生开始关注、认识全科医学，但是我想，一旦提到全科医学、全科医生时，可能很多人脑子里面都会浮现这样的情景：

全科医生是一个门诊的医生。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在没有太多现行设备的情况下，来给病人看什么病呢？就是全科，而且全科医生都应该会看内外妇儿的病，如果哪个病不会看，那就不是全科，也不是一个好的全科医生。

但是，如果反过来说，一个大夫如果什么病都会看，那也就意味着你什么病也不会看，你哪个病也看不精。

所以，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小病在社区，大病到医院”，现实给全科医生的定位就是：看一些头疼脑热的一些小病。

偏见1

缺少设备，全科医生很难看好病

我在全科从医七年的过程当中，觉得有些观点是对的，有些绝对是偏见。

首先，我承认很多基层医院确实没有先进的设备，在现有的体制下甚至有些药品还是匮乏的，我也听了很多的全科医生在抱怨——

但是，我觉得这句话是错误的。为什么？我在英国做访问学者时，曾经学习过全科医学。其实，到过英国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全科医生也没有先进的设备，只有血压计，听诊器，尿常规。但是，他们却解决了英国居民80%的健康问题。

所以，有没有先进的设备并不是制约全科医学发展的重要因素。

偏见2

全科只是看小病

确实，全科是看常见病多发病，一些疑难病例，并不是全科医学的范畴。

但我想纠正的一点就是，常见病多发病并不等于小病。

全科医学有一个很重要的特色，就是能够提供一个连续性、可及性和综合性的管理。

有一句特别著名的话：慢性病的管理在社区。因为全科的这些特色，所以慢性病的管理特别适合在社区管理，比如说，慢性心衰的平稳期、做完支架的患者、糖尿病患者、肿瘤患者就特别适合在社区管理，难道说这些病是小病吗？

偏见3

全科医生没有太多技术含量

还有些更严重的偏见，就是全科医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

现在很缺全科医生，很多医生都转型来做全科医生，给人感觉是是个人就能来做全科医生，很多中专毕业的，都能做全科医生，我想说，这个是很严重的一个偏见。

当然，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偏见，是因为现在给全科医生的定位，就是“看小病”、“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等，所以感觉全科医生不太受人尊重，更不得到各位专家、专科医生的认可。

转到全科第一月，发现自己都不会看病了

我在心内科工作二十年，在全科工作七年。我现在回头来看，觉得全科医学是很有技术挑战性的。

首先，我原来在心内科时，我可能只要知道心血管知识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我作为全科医生，我的知识面必须很广。说句不好听的，我从专科医生转到全科医生的第一个月，不会看病，这一点不夸张！

为什么？因为一会一个病人告诉我，感冒了吃了很多药还不见好，一会又过来一个病人告诉我便秘了，用了开塞露和通便药还是不见好。

可以说，这些问题在专科上都不叫病，我们也不太会去关注，即使病人有诉求，我如果解决不了，我也一定会请呼吸科消化科来会诊。但是，现在我是全科医生，我就必须要擅长处理这些问题。

有一次，我在会上就讲到这个问题，一个呼吸科的专家就过来跟我说，他下社区时就遇到“自己不会看病”的情况。“没有血常规，没有胸片，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看病。”这位专家说。

所以，我觉得不是人人都能当全科医生。因为这样，我现在就在不断努力学习各方面的知识。

全科医生：能从一个小毛病揪出一堆大问题

当然，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在很多日常的小病当中，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大学问。

比如说，曾经有一个睡眠不好的患者，来找我开些药。当时，我刚接受过失眠的培训，所以对这个患者比较留心，也想把我学到的知识用到这个病人身上。

然后我就用失眠的那一套问题来问他：

你是睡不着还是容易早醒？

你有没有心理上的问题？

......

果不其然，这个病人家里出了一点事，所以睡不着觉。当然，我在对他也做了一些心理干预和沟通解释，后来这病人很满意。

就在我准备开舒乐安定的一刹那，突然想起老师当时培训的时候，说过一定要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呼吸睡眠暂停综合征，如果有，是不能开舒乐安定的。当时我就留意看了一下他，发现这个病人有大脖子，然后我马上——

结果知道这个病人晚上打鼾打得很厉害，而且还有一段的间歇，还发现了他有高血压。

就在我高度怀疑他有呼吸睡眠暂停综合证的时候，我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晚上睡着时，自己的血压有没有测量过？

当时，这个病人的回答让我很吃惊，他说他大晚上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测血压呢？我一想也是。但因为我是全科医生，再加上我原来是搞心血管的，知道夜间血压高和脑卒中发生是有线性关系的。所以，当时我就让这个病人背了一个动态的二十四小时血压仪，果不其然，他打鼾的时候血压是高的。之后，我又调整了高血压的用药。

可见，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开安定的病人，问诊时就涉及了神经科、呼吸科、高血压等心血管的问题。

不管是全科还是专科，这种病人比比皆是，但是正是因为全科医学的独特性，病人可能更容易发现和管理，而这个病人后来也成为了我的好朋友。所以，这些事情也让我越来越认识到全科医学的价值！

专科只看一部分，全科始终看一个整体的人

全科医学和专科医学的区别更多的可能是一种人文的关怀，这是全科医学独特的魅力。

全科和专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把病人当成一个生物体、器官还是一个人。

我是从专科出来的，不是说专科就把病人当一个器官看，而是因为专科的性质就决定了它可能最多只能把病人当成一个器官看。心内科专家不太会治呼吸科的病，呼吸科专家不太擅长治消化科的病，所以，专科必然会把病人当成一个分割体。

全科医学会把病人当成一个整体来看，这也是它最大的魅力。一个人不是因为病而病，而是跟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有关，他是有感情的，他所患的病跟他所处的环境、家庭是有关系的。

换位思考，把病人工作上的难处也考虑进去

我原来碰到一个糖尿病患者，这个患者是在北京看的病，平时血糖特别好，但是他要经常去出差，一出差血糖就控制不好，为什么？因为他是领导，一出差饮食就不规律了，而且经常被请吃喝，当时我也问过很多人，我说碰到这种病人你怎么办，很多医生给我的回答就是：那就教育病人，你是要病还是要钱？

实际上我27年的工作生涯中，现在我越来越体会到，如果你问这句话，患者都会说我“又要病好又要钱”，所以说，现在我越来越会换位思考。我现在就是想对这种病人又要治好病又要钱，在这种情况下你又是如何去治疗，这方面的例子是数不胜数的，也就是这些看出我们跟专科医生是不同的。

虽然会有“失落感”，但全科已经迎来很多曙光

很多人问我，说选择走全科医生这条路正确吗？

实话说，我到现在内心也是“波动”的，一会觉得自己选择正确了，一会觉得自己确实是有很多困惑。

坦率讲，每一个全科医生的内心都或多或少有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来源于我们的大环境——医疗环境确实不好。上一轮的医改把我们的基层都“吸空”了，一些紧缺的行业比较缺人，全科算其中一个。既然说是紧缺行业，那就说明我们这个行业确实面临着很多的问题。

但是，我觉得全科医学也迎来了很多曙光，一个是去年，主席在全国健康大会上强调的“全民健康首先要有全民，全民的小康就要有全民的健康。”确实，如果要想提高全民的健康，只有大力发展基层卫生机构。所以，这也给我们注入了一个很好的兴奋剂。

再一个是现在各行各业对全科医学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包括这次曾益新教授当选卫生部副主任，他也是这一任的全科医学主委（中华医学会全科医学委员会主任委员），所以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全科医学的希望。

未来，每个医生都要拥抱变化

对于专科医生来讲，有一个全科医学的经历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我只是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因为从我经历来说，可以告诉大家，在不久的将来，我想可能在坐的每一位医生都不会这么平稳了，大家都会面临一个选择，而且将来的医生之路会更多元化。

而我的经历，也给大家去思考未来之路怎么发展。我不是说要去做全科医学，而是想告诉大家，其实还有更多的路可走。我在做每一个选择之前，其实是一个蜕变的过程，也是一个很痛苦、很挣扎的过程。但是我觉得只要有梦想，只要努力去做，每个人都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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