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之前同友人聊天 , 他让我用一种植物来形容自己 , 想了半天 , 得出结论:蒲公英 。 友人问我为何 , 我告诉他:
看似无拘无束 , 实则身不由己 。
平常人一个 , 却无平常心 , 妄想着光芒万丈 , 竞短论长 , 结果呢?
“昨日是而今日非也 。 ”
《人间失格》里说:“唯有尽力自持 , 方不致于癫狂” , 但这话也就看看罢了 , 毕竟连作者都因“癫狂”而亡 , 我这种人又如何自持?
蒲公英是什么样的命运?它属于风 , 属于无常 , 唯独不属于自己 。 这是它 , 也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事实 。
这很像今晚想聊的一个人 , 一个被他所信仰的国家 , 他所信仰的爱情都不曾温柔对待的人——陆游 。
而昨天就是他逝世八百周年纪念日 , 抱歉 ,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 毕竟像陆游这样的“IP”是很难受到流量青睐的 , 试问 , 谁昨天“刷”到了陆游?
如果说每位诗人都有其专属标签 , 那属于陆游的一定是爱国诗人 , 一位在生命最后一刻写下“死去元知万事空 , 但悲不见九州同 。 王师北定中原日 , 家祭无忘告乃翁”的诗人 , 其拳拳之心令人震撼 。
陆游的诗作现在还可以查阅到的有9000多首 , 那其生前一共写过多少可想而知 , 仅凭这个数字 , 陆游就足以站在中国诗歌史上的顶端 。
或许有人会说 , 那乾隆一生写了4万多首诗 , 《御制诗》中首首可查 , 岂不是比陆游的地位更高?
但这么算不对 , 因为乾隆不是诗人 , 所以哪怕上天再借他五百年 , 再写几万首 , 依旧不是 。
毕竟诗人不是工人 , 从来都不比产量 。
写的多 , 写的好 , 写的有情操 , 说的大抵就是陆游了 。
和陆游同时代的杨万里 , 就是写出“接天莲叶无穷碧 , 映日荷花别样红”、“小荷才露尖尖角 , 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大诗人 , 便对陆游的才情极其佩服 , 他曾发自肺腑的说:“君诗如精金 , 入手知价重 。 ”
不仅如此 , 朱熹谓其“当今推为第一流”;梁启超在《读陆放翁集》中也曾感言:“诗界千年靡靡风 , 兵魂销尽国魂空 。 集中十九从军乐 , 亘古男儿一放翁 。 ”;就连周总理都认为“宋诗陆游第一 , 不是苏东坡第一” , 足见得陆游之笔力 , 陆诗之才情 。
不过要说对陆游的赞誉中最直白的还得数钱钟书先生 , 他在《宋诗选注》中写道:
“除掉陆游的几首 , 宋代数目不多的爱情诗都淡薄 , 笨拙 , 套板 。 ”
呵呵 , 还是钱老敢说 , 但是当你重读《沈园诗》时 , 又会觉得陆游当得起“不淡薄 , 不笨拙 , 不套板”:
城上斜阳画角哀 , 沈园非复旧池台 ,
伤心桥下春波绿 , 曾是惊鸿照影来 。
梦断香消四十年 , 沈园柳老不吹绵 。
此身行作稽山土 , 犹吊遗踪一泫然 。
也难怪后人陈石遗所编《宋诗精华录》论及陆游写沈园的“两绝一律”时说:“古今断肠之作 , 无如此前后三首者 。 ”又云:“无此绝等伤心之事 , 亦无此绝等伤心之诗 。 就百年论 , 谁愿有此事?就千秋论 , 不可无此诗 。 ”
以上 , 我们可以说陆游不仅是一位彪炳史册的爱国诗人 , 也是一位实至名归的爱情诗人 。
似乎是很高的评价 , 但仔细一想 , 苦涩得很 。
“爱国诗人” , 凡是跟这个称号沾边的诗人 , 似乎都很痛苦 , 屈原、文天祥、辛弃疾……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 , “爱国诗人”的底色是一方破碎的河山 , 一腔苦楚的情怀 , 当时空的流变遭遇到忧国之志 , 最后 , 只能一起破碎 。
那“爱情诗人”呢?算了 , 如果爱情可以成就一个诗人 , 那前提一定是爱情已经摧毁了他和她的人生 , “山盟虽在 , 锦书难托 。 莫莫莫 。 ”
王师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感觉陆游的一生就是各种不开心的集合 , 而不开心仿佛就是他的宿命 。
虽然海德格尔说过 , “人的本质是诗意的 , 人应该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 , 但“本质”归“本质” , 外相呢?“应该”是“应该” , 其实呢?
遗憾的是 , 这两个问题 , 海德格尔并没有解答 。
当然 , 海德格尔有实力如此梦幻 , 因为哪怕是最落魄时 , 他还能在弗赖堡的森林中过着“农夫 , 山泉 , 有点田”的生活 。 此话怎讲?山光悦鸟性 , 潭影空人心 , 诗意这种东西会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 , 你不想“诗意”都不行 。
可另一种人却不行 , 他们都是纯粹的诗人 , 他们都写出过流传千古的名作 , 可他们的人生恰恰缺少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