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坤:乘风破浪的“硬核”姐姐( 四 )


等宋坤反应过来 , 立即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舵轮上 , 可已经来不及了 。 她眼睁睁地看着整条船向下风向一路偏过去 , 控制主帆的缭绳崩断了 , 失去控制的帆杆和主帆被风推出了船体 。 一整船人 , 全部被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
“不会开就别开!”船长加洛夫“噌”地跳上甲板 , 当着众人对宋坤一声大吼 。 最终 , 在船长的努力下 , 一切终于回归正常 , 宋坤的眼泪却掉下来了 。 “我当时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和船上任何人说话了 , 历经几个月好不容易得到大家信任 , 一下子就崩塌了 。 ”宋坤回忆 , 自己当时痛苦又内疚 , 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航海 。
次日 , 宋坤再次被值班长罗伯安排去掌舵 。 “当我再次手握舵轮 , 真的是全神贯注 , 放下虚荣 , 放下内疚 , 放下自己 , 一点儿都不敢去想其他的事情 。 ”宋坤说 , 她前所未有地深刻感受到信任的重量 , 也深刻体会到舵手的责任 。
“大海航行靠舵手 , 这不是一件你可以随便搞砸的工作 , 这是一件关乎所有人信任和生命的工作 。 ”从那一次之后 , 宋坤再也没有出过任何在船上的事故 。
开赛半年之后 , 宋坤的值班长梦想终于成真 。 她被船长指定为第五赛段值班长 , 负责带领船上众人从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开向新加坡 。 这是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历史上第一个中国值班长 , 还是个女值班长 。
“做值班长 , 满脑子全是活儿 , 真是操碎了心 。 ”宋坤回忆 。 值班长总是第一个上甲板 , 最后一个下甲板 , 大到导航和路线的执行 , 小到今天谁该下去清理卫生间 , 都要清清楚楚地安排好 。 别人没事的时候在甲板上晒晒太阳、聊聊天 , 值班长的眼睛却要时刻不停地扫视全场——舵手是不是有点儿偏离航向了?那个放在低舷甲板上的球帆有没有绑结实?风向略变 , 是不是该调帆了?是不是到点写航海记录了?……每逢大的换帆动作 , 值班长亲力亲为、一马当先 , 还要喊着号子组织大家一起行动 , 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
“火辣辣的大太阳 , 六七个小时的炙烤 , 每个值班下来我都快神志不清了 , 整个人从精神到肉体累得虚脱 。 ”宋坤说 。 尽管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承受着巨大压力 , 但宋坤坚持用更多的努力和更加严谨的态度以身作则 , 事无巨细一一确认 , 最终成为一名全船人信得过的优秀值班长 。
“在茫茫的大海上 , 帆船就像是一座孤岛 。 每一个上了这座孤岛的人 , 都要为这条船和船上所有人作出贡献 。 只要相信自己 ,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 你真的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 ”宋坤说 。
站起来 , 迎接困难
2014年7月12日 , “青岛号”大帆船在伦敦泰晤士河靠岸 , 完成历时315天、4.5万多海里的环球航行 。 宋坤由此成为中国首位完成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环球航海的女水手 。
回到青岛后 , 鲜花和掌声不断 , 宋坤却留出时间专心陪母亲与疾病进行抗争 。 然而3个月后 , 无情的病魔依然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
“妈妈在去世之前反复地说 , 我是她的骄傲 。 她最后走的时候 , 是非常满足的 , 她真的用她的生命和我一起完成了这个环球航海 。 ”宋坤说 。
送别母亲后 , 宋坤带着亲人的祝福和期望继续前行 。
她有规律地跑步、健身 , 不再担心皮肤白不白 , 只希望自己身体健康、充满活力;她考取了英国皇家游艇协会颁发的船长证书 , 从一个水手变成让人信任的女船长 , 具备了率队参加国际顶级近岸大帆船赛的资格;她坚持自我学习和提升 , 顺利拿到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她帮助成立了青岛首支女子大帆船队 , 鼓励更多女性加入到帆船运动中来;她整理自己的航海日记 , 出版了《不为彼岸只为海》一书 , 在全国各地举办一百多场读书分享会 , 为大家打开了解水手生活的一个窗口 , 也给年轻人提供关于梦想的启发;她活跃在各类帆船赛事、航海培训、公益活动上 , 还通过“宋坤爱航海”的公众号分享着自己在航海世界的所思所想……
“很多人以为水手看惯了风雨 , 会变得越来越坚硬 , 但我却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得更加平和 , 感知幸福的起点越来越低 , 对事情的容忍点越来越高 , 很容易快乐 , 会被一只海鸟感动 , 会轻易被他人的温情打动 。 ”宋坤说 。
她认为 , 踏上帆船环球航海的水手 , 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儿想逃避现实 , 就像那时的她想逃避“离婚后遗症”一样 , 但真正到了船上 , 大家每天都在怀念陆地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 , 这有点儿像“围城” 。 “陆地上待久了 , 就想回海上 , 到了海上乘风破浪 , 又想回陆地 。 但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海上 , 要活下去的方法是一样的——站起来 , 迎接困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