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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背后的人生况味——晏殊《破阵子》读后郑朝晖作者介绍:郑朝晖,上海市语文特级教师,全国语文报刊协会课堂教学研究会常务理事,上海市写作学会常务理事,上海市中小学国学教育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上海市教育攻关项目主持人,上海市特级教师特级校长联谊会副秘书长,华东师范大学MOOC中心兼职教授,华师大语文教育研究所研究员,建平教育集团秘书长建平中学副校长。物是人非常常是最让人感到寂寞与伤感的。因为自然的物候常常是可以轮回的,但是人生就像射出去的箭矢,是没有办法回转的。就如朱自清先生在他的散文《匆匆》里所说:“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大概也正是这样的境况总是惹着诗人词人的情绪,生发出不少伤感的叹息。不过感伤的表达有时也彼此不太一样的。有人会比较激越,觉得这是天地间最大的不公,指天画地,锥心痛恨。也有人从中看出生命的悲剧本质,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当然也有人,只是在人生某一个转角,停下来,轻轻叹口气又开始自己的漫行。但不管怎样,内在的寂寞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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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晏殊的这首《破阵子》,应该就是那种人生转角处的一声轻叹吧:“忆得去年今日,黄花已满东篱。曾与玉人临小槛,共折香英泛酒卮。长条插鬓垂。人貌不应迁换,珍丛又睹芳菲。重把一尊(樽)寻旧径,可惜光阴去似飞,风飘露冷时。”这首词上片是对往昔的追怀。黄花郁郁开满东篱,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把酒言欢,折下花瓣让它们飘摇在酒杯里,如果是枝条修长的,就把它插在爱人的鬓边。所有的美好都是因为东篱边绽放的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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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折”二字,将两人浓情蜜意写透,而那个“泛”字,又那么富有情趣——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度不完的良辰,居然可以把心思都放在细细观赏花瓣在酒杯里飘荡的样子上。而“长条插鬓边”,则让花与人两相辉映,自然妙不可言。但是,我们不要忽略了,整个上阕是由一个“忆得”统领之下的。为什么要“忆”?因为曾经的一切已经不在眼前。而时间的相似(“今日”),则是勾起无限的思念的触发点。——诗词常常是这样,原本热热闹闹或者缠缠绵绵的景致,因为一个“忆”而虚化为现实的一个背景。——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现实多残酷,回忆就有多美好。所以,这个上片其实虽然处处写曾经,但时时在当下,是有伤感寂寞在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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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开首两句,以虚词发力——词较之诗更委婉缠绵,常常是虚词的功劳——一个“应”,一个“又”,将这种物是人非的情怀宣叙出来。“应”字有两种用法:一种是情理上有,而事实上没有;一种是对于不在眼前的事物的推测悬想。前一种更重事理上的推理,后一种更重内心情绪的传递。我想晏殊这里大概应该是后一种吧。“不过一年光景,人的容貌应该不会有太多改变吧。”这样的叙述里面其实是满怀着深情的思念的,只是隐含在字句里面不事张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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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一句“珍丛又睹芳菲”中的“又”,则把物是人非的情绪几乎是恨恨地说了出来。这个“又”字里有着深深的埋怨。很像“偏偏”的意思,也就是“多情偏被无情恼”的感觉,但是却没有这么直白,而只是用一个“又”字,似乎漫不经意地表露出来,如果粗心的读者,或许还会轻轻地滑过去了呢。花的轮回,难道是为了提醒人生的一去不复返吗?这样的恨意,在唐诗宋词里面是比比皆是的。而“重把一尊寻旧径”,也是与上阕处处照应的句子。还记得去年那一杯飘着花瓣的酒吗?今年我又在这里饮酒,所以是一个“重”,但是此“一尊”已经不是彼“一尊”了,花还在,酒还在,但是人已经不在身边了。所以“寻旧径”。“旧径”是不需要寻的,这里追寻的实际上是曾经在这条小径上发生的那些场景。把往昔美好的情境一一回味,实在是一件苦涩的事情,因为要不是寂寞孤独,又有谁会热切地去品味那些曾经的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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