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打磨是青铜器铸后的重要加工环节,学术界鲜有讨论,殷墟孝民屯遗址出土的数千件多种形状的磨石为认识这一工艺提供了材料。本文在打磨实验和对孝民屯遗址出土青铜器铸后痕迹观察的基础上,认为遗址出土的球状和有正圆平面的扁平状磨石可能不是用来打磨青铜器的,铸后打磨使用的磨石大多为中细粒的长石砂岩或岩屑长石砂岩,打磨内容包括青铜器铸造后留在铜器上的范线、模外范内涂层的涂刷痕迹,以及因铸造缺陷而产生的坑洼不平等痕迹。
殷墟青铜器的制作流程包括器物浇铸前的矿料开采冶炼、合金配比熔炼、陶范铸型制作和器物浇铸后的铸后加工环节。目前,学界关注的焦点大都集中在器物浇铸前的环节,尤其是陶范的铸型,铸后加工环节相对关注较少。其实铸后加工也是青铜器制作流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在高质量的青铜器制作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如《荀子》所说,“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剥脱之,砥厉之,则劙盘盂,刎牛马,忽然耳。”华觉明根据唐代杨倞的注解认为,这里的“剥脱”就是“铸后清理,即打开铸型之后清除范土、型芯等粗活,以及较为细致的清理工作,如锤击、锯割、锉削、刮削等方法去除飞边和多肉,用剔凿、刮锉等方法去除烧结的范土,芯料和毛刺、边棱等。”“砥厉”指“磨削”,也就是精整,“即用剔凿、刮削、磨砺、抛光等手段对铸件表层做精细加工,以期得到合用和美观的成品。”可见,一件精致青铜器成品的制成离不开反复精细的清理和精整等铸后加工工作。
铸后加工的内容在春秋中期以前主要针对器物本身的清理和磨砺,装饰主要由铸型来完成。春秋中期以后随着铁器的普及效率大大提高,铸型逐渐简化,镶嵌、锤锻錾刻等装饰工艺也包括进来。铸后加工的工作量巨大,华觉明根据清代有关文献中用工量的记载,又考虑到商周时期铸后加工主要由铜石工具来完成,推算商周时期青铜礼器铸后加工的用工量依器物复杂程度的不同大概是铸造的6~9倍。殷墟孝民屯遗址发现的大量磨石因为出土于铸铜遗址,被发掘者认为大部分是用来打磨青铜器的,巨大的磨石数量也说明铸后加工工作量的庞大。
2000~2004年在殷墟孝民屯铸铜遗址发现了6000多件砂岩磨石,其形状、大小、厚薄多样。立体形状有片体、柱体、球体等,以片体为大宗,少量柱体,罕见球体;平面形状有圆形、椭圆形、方形、长方形、三角形、梯形、多边形以及不规则形等,以圆形居多。发掘者认为形状的不同是长期用来打磨青铜器的不同部位以及要求不同所致。为了确认这批磨石的用途,2018年7月,我们观察了殷墟孝民屯遗址出土的青铜器上的铸后痕迹,并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安阳考古工作站进行了一次铜器的打磨实验,本次观察和实验使我们对仅在文献中记载的铜器铸后打磨工艺有了实践上的直接认识。本文旨在通过本次实验和对孝民屯遗址墓葬中出土青铜器铸后痕迹的观察,谈谈对殷墟青铜礼器铸后打磨工艺的认识。
一 实验目的、过程和结果
(一)实验目的
殷墟孝民屯遗址出土的砂岩磨石因为发现于铸铜作坊遗址,故自发现以来就被认为是用来打磨青铜器的,因此本实验的主要目的即是想验证这些磨石是否确实为打磨青铜器之用。验证的方法主要是观察实验中用磨石打磨铜器后器物上的痕迹,并将实验中铜器和磨石上的痕迹与遗址中出土的铜器上的痕迹进行比较。
其次,孝民屯遗址中出土的磨石形状多样,这些不同形状的磨石是否都曾用来打磨青铜器则是要验证的第二个问题。验证这个问题的方法主要是通过观察打磨实验过程中磨石形状的变化。我们也试图通过微痕分析、RF 等科技手段来比较实验中使用的磨石和出土磨石的表面,但这些方法都没有奏效。
(二)实验过程
首先是实验材料的选取。实验过程需要的材料主要是铜器和磨石。本次实验中所使用的铜器是现代用失蜡法浇铸而成的一个黄铜方鼎和圆簋。实验中使用的磨石材料,开始计划在太行山上寻找,但尽管太行山上确实分布有用来做磨石的砂岩材料,但我们不熟悉这种石料在太行山上的分布情况,所以短时间内没有找到实验所需要的砂岩石料。为了保持和出土磨石石料的一致性,我们从遗址上采集到的一些磨石石料中挑选了几件作为实验磨石。我们对6件实验磨石和挑选出的15件出土磨石进行了岩石薄片鉴定,从鉴定结果(附表一)可以看出,和出土磨石的石料一样,用于实验的磨石以长石砂岩和岩屑长石砂岩为主,还有长石岩屑砂岩和岩屑石英砂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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