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性,忘记女性:性别观念裂隙中的文学书写是否可能?( 三 )
“任何写作者 , 念念不忘自己的性别 , 都是致命的 。 任何纯粹的、单一的男性或女性 , 都是致命的;你必须成为男性化的女人或女性化的男人 。 女人哪怕去计较一点点委屈 , 哪怕不无道理地去诉求任何利益 , 哪怕或多或少刻意像女人那样讲话 , 都是致命的 。 ”把《一间自己的房间》当作女性主义启蒙文本来读的人 , 必然在此受到伍尔夫的当头棒喝 , 心中生出胆怯和恼怒 。 在牛桥[Oxbridge , 系由牛津(Oxford)和剑桥(Cambridge)各截取一半连缀而成 , 伍尔夫杜撰]四处碰壁的漫步之后 , 在手中思绪的小鱼被教授、研究员、校役吓跑之后 , 在书架上浏览完自十六世纪以来女性写作之艰难与进步之后 , 谁能忘记自己的性别呢?如果我们都同意伍尔夫在前文中所说的 , 女性写作的意义在于讲出男作家所不察的女性经验、点出男性脑后先令般大小的疤痕 , 那么忘记了自身性别所带来的体验和视觉 , 又怎么能看见层层包裹下的自己以及别人脑后的疤痕呢?
伍尔夫提出“雌雄同体”说 , 认为只有男性化的女性头脑、女性化的男性头脑才最具创造力 , 莎士比亚就是雌雄同体的代表 。 这听上去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写作状态 , 但是否有可能、又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此种境界?在写作中忘记(更确切地说 , “超越”)自己的性别 , 指的是作家的性别身份 , 还是性别意识?女性意识中的哪一部分是需要挖掘的 , 哪一部分是需要克服的?男性意识需要怎样的处理?伍尔夫没有说清 。
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在突破自身性别上持与伍尔夫相近的观点 , 她在《碎片》一书中的解释更为清晰:“我们尤其是要超越在日常生活中对抗男权社会的女性 , 这些新女性的形象在社会、文化和政治层面都很重要 , 但对于文学的风险很大 。 写作的人 , 应该去讲述他真正知道的 , 或者以为自己了解的事 , 尽管这些事情可能有悖于他的意识形态 。 ”也即是说 , 费兰特以为 , 女作家即使深知现实的不合理 , 也不应当在故事中强行扭转这种不合理 , 去虚构一个“正确”的完美世界 , 相反 , 她的任务是挖掘不合理所带来的痛苦 , 即使这令她和读者感到不适 。
本文插图
《碎片》
[意]埃莱娜·费兰特 著 陈英 译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10
但还有一个问题处于幽暗的深谷 , 未被讨论:女作家在进行“突破性别”的写作时会遭遇什么?伍尔夫认为 , 在长期遭受父权社会的压抑、呵斥、嘲弄和无视后 , 愤怒已经成为女性意识的一部分 , 夏洛蒂·勃朗特无法不受愤怒的搅扰 , 因而损害了《简·爱》的“诚实”性 , 夏洛蒂·勃朗特的叙述又是脱离了故事本身 , 转而去宣泄个人的怨愤 。 但伍尔夫的文字似乎也没有遵循她自己的意见 , 阅读《一间自己的房间》 , 我们不难察觉她的愤怒和诉求 , 只不过在一连串关于教授、先生的玩笑中 , 愤怒被幽默化解了 。
按照伍尔夫与费兰特的想法 , 女性要写出好的作品 , 就必须克服性别所带来的偏见和狭隘 , 对自己的性别意识进行两部分切割 , 一部分是面向社会现实的态度 , 一部分是她投身写作的诚实 。 不同的是 , 费兰特只要求割除作家自身对未来的愿景 , 即“我希望女性在将来如何” , 不要用一己所好来构建世界 , 伍尔夫则希望把当下的愤怒一同抛掉 。 而问题就在于 , 情绪已经被贬斥得太久 , 而叙事的诚实又长期被男性化的理智所把持 。 时至今日 , 已经有许多作品向我们证明 , 独特的女性经验常常埋藏在所谓的“情绪”之中 。 例如 , 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哭泣 , 经常性地叹息 , 缺乏女性视角的人会把她描述为疯子、行将就木的老女人 , 但费兰特找到了新的叙事策略——“碎片” , 碎片是失去与痛苦的不安 , 没有秩序 , 是“不稳定的风景” , 把过去、未来和现在搅在一起 。 愤怒需要的可能不是割除、抑制或者化解 , 而是深刻的挖掘和表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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