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相欠 怎会相见》之沈从文致张兆和: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新书尝鲜| 过许多( 二 )


痛并快乐着,也许就是他始终放不下她的缘由。虽然痛,但是快乐让人无法抵抗。
因为爱她,他开始放下自尊,写下那些呓语般的情话:
“爱情使男人变成傻子的同时,也变成了奴隶!不过,有幸碰到让你甘心做奴隶的女人,你也就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做奴隶算什么?就是做牛做马,或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你也是应该豁出去的!”
后来,他便软硬兼施起来。张兆和在1930年7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他对莲(张兆和的室友)说,如果得到使他失败的消息,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刻苦自己,使自己向上,这是一条积极的路,但多半是不走这条的;另一条有两条分支,一是自杀,一是,他说,说得含含糊糊,‘我不是说恐吓话……我总是的,总会出一口气的’!出什么气呢?要闹得我和他同归于尽吗?那简直是小孩子的气量了!我想了想,我不怕!”
这样的他,未免有点耍赖了,爱得着了魔,疯狂得有点让人看不起。试想,
也只有他,因为爱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单纯得像个孩子般追求她。
-贰-
爱情的“甜酒”
沈从文这番寻死觅活的爱情,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议论纷纷,这让家世清白的张兆和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她跑到校长胡适那里去告状。胡适对沈从文极为欣赏,那会儿正想着撮合他们这对才子佳人。他一边夸奖沈从文是个难得的天才,一边表示自己与张兆和是安徽老乡,愿意出面去向张父说媒,并强调沈从文对她的痴迷程度,说:“我知道沈从文顽固地爱你!”
张兆和则脱口而出道:“我顽固地不爱他。”
见识了张兆和的顽固,胡适在一片错愕和惋惜中给沈从文去信道:“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爱情不过是人生的一件事(说爱情是人生唯一的事,乃是妄人之言),我们要经得起成功,更要经得起失败。你千万要挣扎,不要让一个小女子夸口说她曾碎了沈从文的心……此人太年轻,生活经验太少……故能拒人自喜。”
为人坦荡的胡适,同时也将这封信的副本寄给了张兆和。收到信的张兆和在日记里写道:“胡先生只知道爱是可贵的,以为只要是诚意的,就应当接受,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被爱者如果也爱他,是甘愿的接受,那当然没话说。他没有知道如果被爱者不爱这献上爱的人,而只因他爱的诚挚,就勉强接受了它,这人为的非由两心互应的有恒结合,不单不是幸福的设计,终会酿成更大的麻烦与苦恼。”
彼时的张兆和,是冷静和清醒的,在我看来这样的爱情观也是理智和正确的。不过,后来,她还是被他那些绵绵不断的情书所说服,转而接纳了他。就连她自己,也多次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乡下人’的看法逐渐改变了,真是一点也想不起了”。
回头看沈从文“一根筋”的性子,身为女子,即使换作我也会被逐渐感化,无论起初抱有怎样的态度,哪怕还有一丝丝腻烦。
他去青岛大学教书了。不过,情书照样殷勤,一封又接着一封:
我希望我能学做一个男子,爱你却不再来麻烦你,我爱你一天总是要认真生活一天,也极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为着这个世界上有我永远倾心的人在,我一定要努力切实做个人的。
这样的情话,早不是最初的寻死觅活之话,毕竟是文学大家、文字高手,在遣词造句上都像是有魔力一般,渐渐地竟让张兆和感动了,并且在那紧闭的心扉上划开了一道缝隙。爱意,便如光一般透过这道缝隙照射进去,抵达她的内心深处。从此,她的心里便有了他的影子,并且有了他的位置。
产生急剧变化的分界点,是1932年暑假沈从文的到访。
为了看望日思夜想的“女神”,他居然径直去了张家。恰巧那天张兆和去了图书馆,不在家,张允和接待了他,他却极为羞怯,不肯进去,但也不愿意走,最后还是张允和机灵,要了他的地址,他才低头离开。张允和觉得他做妹夫挺好,首先接受了他,还为张兆和出主意回访沈从文,教她邀请他的说辞:“我家有好多个小弟弟,很好玩,请到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