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她与张爱玲齐名,中年却沦为保姆,接连丧子丧女后,96岁体面离世

2013年5月7日,梅娘告别人世。
女儿柳青说,妈妈走时没有痛苦,非常安详。
这是一个欣慰的结尾,对于苦难了大半辈子的梅娘来说,没有痛苦的离开,人还是体面的。
倔强的生命为她保存了最后一丝尊严,但她黯然苍白的人生,依旧让人忍不住伤感。
或许不止一个故事告诉我,从一个女人身上倾听苦难,都是会哭的。
但没有一段历史告诉我,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历史,是会渗出血泪来的。
1917年,梅娘出生在长春,那时候还没有梅娘,只有孙嘉瑞。
她的父亲孙志远是一位平民子弟家庭出身的商业巨子,因经商游历四方,思想新潮开放,没有重男轻女的腐朽观念。
梅娘4岁的时候,父亲就为她聘请了家庭教师。富裕的生活和满满的父爱,让梅娘一度错觉地认为她就是家里的全部,但没想到,所有的宠溺也仅限于父爱。
那么,母爱呢?
关于妈妈,她也很疑惑。
“我抱着小的纯真的女儿心去和娘亲近, 她总是不爱理我 , 跟我说话的时候扳着脸, 生气的时候就骂, 我没看见过娘的笑脸。”
后来,听惯了深宅庭园的闲言细语,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娘并不是亲生的”。
她的生母,已经在她2岁时被正室趁着父亲外出经商赶出了家门,最终因神秘死去而被冠以自杀了事。
毋容置疑,后母对她的冷漠,延续了对妾位生母的恨之入骨。
这是梅娘的一大不幸,所以她起笔名“梅娘”,听起来有点土味淳朴,但实际上是取自谐音“没娘”的意思。
尽管“没娘”的童年已经足够哀怨,但人生的糟糕亦未停止。
15岁时,父亲孙志远因为抗日不得志而抑郁去世。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偌大的家族中,没有父亲的庇护,每一个角落都容身艰难。
幸运的是,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中,多亏了父亲让她读书,她的人生从而不止眼前的“三从四德”。
梅娘的文学才华天赋异禀,11岁报考吉林省立女中初中三年级时,她凭借一篇500字的作文《论振兴女权之好处》使教员大为震惊,惊叹此女童文笔犀利,思想超前。
再至16岁高中毕业时,梅娘已在名师孙晓野的指导下,出版了自己的作品《小姐集》,彼时堪称神童。
1942年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梅娘受聘于北平《妇女》杂志,文学成就再次推向巅峰,创作出了最具代表性的水族系列小说:中篇《蚌》《蟹》,短篇《鱼》。
同期年末,北平一家书店与上海《字宙风》杂志联合举办了一项名为“谁是最受欢迎的女作家”的读者调查。
结果,上海的张爱玲与北平的梅娘并列第一,于是便有“南玲北梅”之说。
张爱玲有句名言说“出名要趁早”,而那时的梅娘,也不过才22岁。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少轻狂,当时的梅娘并不欣赏与自己并列的张爱玲。
她不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将人生看得千疮百孔、阴郁黑暗。或者说,她更希望张爱玲的笔下不仅仅只有豪门家族间的勾心斗角,恩怨情仇。
“我盼望能在张爱玲那如椽的大笔中,看见奋发图强的女侠,看见女人们在新的主义中获得新生。可她让我看到的是曹七巧、是流苏。我一点也不喜欢流苏,更憎恶曹七巧。”
正如她自己所追求的写作道路那样,“我们当时处境是那么难,之所以想要写,并不是想当作家。出发点是:社会那么黑暗,对女性是那么不公平,应该打破那种现状。”
当然,俗话说“文人相轻”,张爱玲对梅娘也并无好感。
1995年初夏,梅娘在美国逗留,曾托朋友联系张爱玲,很想见上一面,然而得到的回答却非常干脆:“陌生人一律不见!”
仅仅几十天后,梅娘接到了张爱玲的死讯。她孤独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梅娘黯然感叹,惭愧道:“我尚未达到她的高度,愧对并称”。
是否愧对并称,读者的眼睛自然是雪亮的。但在人生选择上,两位才女,却有着不能相提并论的远见。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张爱玲孤独死去的结局并不比梅娘凄凉。
梅娘有着个人无法逃避的命运,10岁刚过,她就成为了沦陷区的“子民”。自然地,她的作品也诞生在沦陷区。她获得的奖项叫“大东亚文学奖”,荣耀的背后,无疑与当局殖民政府有着说不清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