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声|辽京:我写作的最初动机不是为女性发声( 二 )


L:我有时间写长篇,写《默然记》的时候,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像上班打卡一样地码字。每天早起,收拾一下就开始写作,过得很有规律,故事一写完就觉得自己失业了。严格来讲,《默然记》的十一万字并不算特别长,也已经是我写过的最长的故事之一。到今年,因为疫情,家里的琐事很多,我的时间都比较碎,今年短篇就写的多。短篇小说更近于诗,对瞬间的灵感和氛围需要求高,比起长篇小说对结构的要求,短篇小说更自由。
 发声|辽京:我写作的最初动机不是为女性发声
文章插图
N:您的生活状态和写作内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L:写作缘于内心的感受和经验,这些经验吸收并且消化过后,选择一种方式去表达,可能是梦幻的,也可能是现实的,不怎么受具体的生活状态影响。
在带小孩的那段时间,生活变得很有规律,要跟着婴儿的规律走,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睡,他睡着以后的时间才是我自己的,是一种很稳定的生活状态。那个时候,差不多一有空就写,是写的比较多的一段时间。目前,也还是有很多想写的还没写完。
N:这两年女性议题的讨论度很高,也会有文学评论会把您称为女性作家,您自己怎么看女性作家这样的身份和标签?
L:女性文学是一个有热度的标签, 不光是小说,这两年很多影视作品和综艺都在往这方面靠拢,从整个社会的讨论热度上看,性别的问题发生在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
比如《新婚之夜》这本书,很多读者觉得它没有提供明确的解决方案,缺少一个光明的出口,感觉很压抑。我觉得,要解决问题,首先得发现问题在哪里,问题是什么,然后再去找答案。很多时候我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女性的敌人在哪里?是男人吗?是别的女人吗?是妈妈或者婆婆吗?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很多女性问题其实是人类共通的问题,只是性别的差异将这些问题放大了,因此凸显出来。
在出版这本书之前,编辑和我说,打算把这本书定位在女性文学的标签上,我当时有点意外,因为没有男性文学这样的说法,女性的就是特别的,男性的就是自然的,天然的,不用专门指出来。《新婚之夜》里的故事,因为写的还是当代都市女性的一些困惑,很自然地同当代女性叙事联系起来,我觉得这更像一个市场的标签,从创作这边看,这个提法其实很模糊,反映到批评视角上,似乎也没有明确的定义,是女性写的小说就叫女性小说,或者主角是女性就是女性小说,还是说只要能反映一种女性意识就是女性小说。我觉得都无所谓,重要的不是性别,而是能在其中发现一些共鸣共通的东西。我写作的最初动机其实不是为女性发声,而是想要看看小说能够到达多深的地方。
N:文学评论这样做是不是也能理解成它在挑战男性的匿名性,暗示说男性作家描述的真实也可能是不准确的?
L:会有。确实有很多男性凝视下的放荡的、清纯的或者妖艳的女性形象标签。但是真的是这样吗?那些女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女性自己会用这种男性视角来标签化自己吗?这方面的讨论其实还是太少了,很多人觉得这两年女性主义的讨论很“泛滥”,但真正的问题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很多问题要讨论很久才能知道出路在哪里。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话题,现在就经常聚焦在在一些男婚女嫁的家庭问题上面,但是问题远远不止于此,或者说,性别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两性关系,而是出在整个社会的结构层面。
 发声|辽京:我写作的最初动机不是为女性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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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希望沟壑》剧照
N:您自己的女性意识觉醒是在什么时候?
L:我是很晚才意识到,“重男轻女”的观念其实就发生在身边。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从小在奶奶家长大,叔叔家生的也全是妹妹,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子,不知道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情况。
我奶奶去世很久后,我姑姑有一次和我聊天,说你奶奶还重男轻女。我说没有,我奶奶对我和我妹妹都很好。我姑姑就说了一些她自己成长中的委屈,她和我爸爸,我叔叔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的对比。而我作为孙女,我感受到的只有宠爱,想不到我奶奶还有这些旧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