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今天,我依然要感谢蛇口。离开四川,就是想出来换一个环境。1988年我进深圳,樟木头的火车一点都不挤,几乎都没什么人。大范围的民工潮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开始的。我运气好,提前赶到了。
当时的深圳,尤其蛇口,真的是开风气之先,做了很多民主实验,现在看来,尤其珍贵。蛇口工业区在袁庚的主持之下,直选董事会!10人提名就可以做候选人,竞选演说,直接面对选民的质问:你在水湾头买了一套房子?多少钱?好,你的工资是多少?买房的钱从何而来?这些问题你都得当着大家马上说清楚。看看现在,官员连自己的财产都不敢公布,还厚颜无耻说自己是公仆,扯蛋。
过了没多久,这些一下就没有了。当时《蛇口通讯报》也被停刊,我也心灰意懒,打算回四川。之所以没回,还是因为想拍照片。蛇口是工业区,集中了当时中国最早的三资企业,大量的“农民工”都住在四海,我们是邻居。“包围城市”这个专题,就是从这些人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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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以千万计的人,为生存,为出路,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年复一年。张新民用整整十年时间,记录着这一流动着的庞大群体,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夙愿,他们的处境,尽在一幅幅黑白影象中。
农村的一切都变了
真有点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逆境中居然找到自己的拍摄方向了。然后我就觉得,哎,挺好,就拍下去了。没想过最后要拍成什么样子。只是意识到,拍这种照片实际跟写作差不多,采集到的影像只是你的素材,关键是你要说什么。这种拍摄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大量的拍摄。那时侯几乎天天都在外面拍,能利用工作就全利用,不能利用就找节假日。
到1993年,民工潮不再是珠三角的一个局部现象,而是一个全国性的潮流。我有意识地走了很多地方,春节还跟着他们回家过年。这之前,我所了解的农村,还是1970年代下乡插队时的农村。20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拍棚户区的时候,我直接问过他们,你们十多二十个人住这样窄的棚子,密密麻麻,干吗要来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说,家里挣不到现钱,种田只能填肚子,但孩子上学、房子翻修、看病都是需要现钱的,以前不让出来找钱,现在可以了,为什么不出来?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农村包围城市,为什么不从源头拍起?我决定要找一个乡村,这个时候流坑出现了。
流坑在江西腹地,是一个有1000多年历史的自然古村,因为闭塞,很多东西都没有被毁掉,我说的不光是那些古建筑,主要是人的生存状态。所以你看到在《流坑》这个系列里,大量的图片就是村民的日常生活。
前几次过去,他们都很怀疑我,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采访人员,他们说我不像,采访人员就跟着领导来闪两张照片,吃喝一顿就走了,你在这住这么多天,是不是文物贩子?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介绍。后来去得多了,跟他们熟络起来,才得以深入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拍摄到未加包装的原生态。
我非常庆幸当时去了流坑,这本书出版以后再去,我觉得一切都变了。
生存环境在发生巨变,这就是我们正面临的状态,不光是流坑,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跟农村有着血脉连接。我们就是从这个脉络走过来的。流坑曾经有过的辉煌和经历的颓败,就是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的一个缩影。他们以前创造的文明,现在成了旅游点供人消费,那些大宅子都是当时的官员商贾告老还乡建起来的。
乡绅们按照自己的理念来治理自己的家乡,村规族规,士绅文化和宗法制度所达成的乡土自治,用极低成本维护了基层政权的稳定。但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土地和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农民终于成为城市扩张的廉价劳动力,土地成为地方的主要财源,乡村被遗忘了,有的甚至变成了城市的垃圾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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