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辨是非 , 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 , 虎兔相逢大梦归 。”
贾元春是“金陵十二钗”中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 , 曹雪芹对她着墨不多 , 比起在大观园中吟诗结社的姊妹 , 元春独自一人身处深宫 , 更苦闷不得自由 。作者绝不可能将宫闱日常生活也写出 , 稍有不慎就触犯大忌 。因此 , 元春与贾府的联系隐秘不浮在明面 , 但她又时时刻刻都在影响贾府 , 并且与贾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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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楼梦》第十六回中 , 豆蔻年华便入宫的贾元春忽然被加封贤德妃 , 对贾府而言无疑是件大喜事 。但消息传出来之前 , 贾府却因为贾政被宣入朝而慌乱不安 , 唯恐家中出事 , 这其实已经暗伏了一点:贾府并非高枕无忧 , 至少贾母就明白 , 贾府的荣有时 , 过时了 , 一朝颓败只是早晚的事 。
元春晋封暂时抚平了这种担忧 , 但元春在宫中真的有那么大影响力吗?她封妃真能挽救贾府衰亡吗?皇帝允许元春上元佳节省亲 , 让其团圆 , 就是宠爱元春、愿意因为她照顾她的娘家吗?答案恐怕让人心凉 , 皇帝如此安排 , 其实是一场针对贾府的阳谋罢了 , 贾府败亡成一片白地 , 从贾元春热闹省亲时起就已经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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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写与元春有关桥段时安排了不少细节 , 从细节中便可论证这点 。首先便是元春省亲当晚 , 贾府上下为此准备许久 , 花一大笔钱盖了园子 , 用心布置 , 省亲当夜 , “香烟缭绕 , 花影缤纷 , 处处灯光相映 , 时时细乐声喧” , 好一派奢华太平的景象 , 可元春的反应是什么?
元春不像贾府一众爷们还处在梦中 , 她早就在宫廷中磨练出了非凡的心性和睿智 , 明白皇家争斗激烈 , “不得见人” , 恩赏未必就是眷顾 。贾家赫赫扬扬 , 百年富贵 , 眼看着爷们已经越来越不中用 , 于国于朝无功 , 反倒惹出了一大堆麻烦事 , 皇帝为何要毫无缘由包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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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与皇帝亲密接触之人 , 元春早已跳出荣华富贵的迷梦 , 如果她无情也就罢了 , 但她偏偏极度注重亲情 , 对于祖母弱弟 , 姊妹同胞 , 都十分眷恋不舍 。所以 , 她站在梦外看着还沉迷所谓天恩的亲人 , 内心痛苦 , 省亲时 , 有意无意间就流露出了深藏的痛苦和担忧之情 , 当她看到大观园的盛景 , 没有高兴得忘形而是警告:“不可如此奢华糜费了!”
当贾府自以为天恩眷顾 , 将行宫前石牌坊上四个大字写成“天仙宝境”时 , 元春内心猝然一惊 , 即刻意识到不妥 , 命人换“省亲别墅” 。元春如此小心谨慎 , 其实不用看外面的事 , 单单看她的心理 , 就能领悟到那位皇帝对待贾家的态度:多行不义必自毙 , 子姑待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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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出自《左传·郑伯克段于鄢》 , 郑庄公为了彻底除去嚣张跋扈的弟弟共叔段 , 容忍他干了许多逾越的坏事 , 正是他的容忍让共叔段自以为得意 , 更加过分 , 最终不敌郑庄公的算计 , 客死他国;雍正皇帝杀年羹尧之前 , 也是对年家百般眷顾 , 连给年羹尧送荔枝吃 , 都要求驿站6天之内送到西安 , 否则这荔枝就不新鲜了 。登高必跌重 , 想连根拔起 , 焉能不先松懈其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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